明日定王大婚,王府内外红绸高挂,喜庆的景象迅速传遍了街头巷尾,这桩婚事来得太过突然,如同晴空惊雷,炸得整个京城措手不及。
满朝文武诧异归诧异,可不敢怠慢,如潮水般涌向王府祝贺,门前车马络绎不绝,人流如织,一时间竟比年节时分还要热闹上几分。
直止深夜。
驿站这边也已经布置完了,新娘子明日就从此处出发。
单良杰忙完,刚一转身,猛地瞧见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静立在廊下阴影处,惊得他心头一跳。
肖战身着常服,并未摆出帝王仪仗,然而行走间,鬓发两侧垂下的长长金色流苏微微晃动,金质玉相。
单良杰只觉得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脸上挤出笑意,“陛下驾临,怎未让人通报一声?”
肖战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笑话,竟难得地轻笑出声。
那笑声清越,无端带着一股寒意。
“定王明日大喜,”他嗓音如玉石相击,清脆悦耳,字字却透着冷意,“朕亦是未曾收到半句通报,这热闹,倒是瞒得朕好紧。”
他目光淡淡扫过庭院,红绸在夜风中飘荡,“新娘子呢。”
“额…”单良杰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懊恼没有拉着冯玉一同过来。
见此,肖战唇角微扬,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落在冷汗涔涔的单良杰身上,“怎么,朕是乾合的皇帝,难不成连看一眼定王新妇的资格都没有?”
“那倒不是,只是……”单良杰喉结滚动,正欲寻个由头解释。
“玉珈!”
一道清亮熟悉的嗓音自前方响起,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肖战诧异地抬眸望去,竟见阿雅提着裙摆,一脸惊喜地从廊柱后绕了出来。
阿雅兴奋地小跑至他跟前,眼眸亮晶晶的,全然不顾周遭诡异的氛围:“还真的是你!我就说听着声音耳熟!”
“阿雅……”肖战喃喃道,瞳孔微缩,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对啊!”阿雅浑不觉他神色有异,依旧带着北漠姑娘特有的爽朗笑意,甚至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玉珈!你别不认识我了吧!”
肖战看着她明媚的笑脸,一股被彻底背叛的滋味猛地窜上心头,他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刺骨的寒意:“为什么……会是你?”
阿雅被他骤变的语气和眼神惊得一愣。
不等她反应,肖战上前一步,逼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我记得我说过,若你再打他的主意,我会杀了你。”
“玉珈!”阿雅被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惊得后退半步,声音都有些发紧,“你……”
“为什么!”肖战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骇人的压迫感。
“你以为我愿意嫁啊!”阿雅缓过神,也有些急了,语速快了起来,“还不是因为北漠那几个老家伙非要逼着联姻来稳固局面!我才不会出此下策。”
“你是不知道,送来的男男女女画像都快堆成山了!我看着都头疼,最后索性我自己上阵算了,好歹知根知底!”
她见肖战脸色依旧难看,赶忙摆摆手,压低声音道:“放心!我们早就说好了,就是做场戏给外人看!等一年后,他给我一笔钱和一封和离书,我就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肖战心里蓦然颤了一下,他转头看向单良杰,“是这样吗?”
“是,”单良杰叹了一口气,“北漠各部压力重重,联姻是早晚的事,不是你娶就是王爷娶,自古以来向来如此,王爷与阿雅姑娘也确有约定,待时机成熟便一别两宽。”
闻言,肖战眼眸轻颤,那令人彷徨的心在沉默许久后,情闷涩堵得人格外难受。
玉珈拉住肖战的手腕,拽着他就往内院方向去,“走,咱们两个回房间说,叙叙旧,想不到你竟然是皇帝,玉珈啊,玉珈,你可真能藏!”
肖战被她拉着,步子略微踉跄,一时竟也忘了挣脱,只任由她牵引。
转过曲折的回廊,几盏昏黄的灯笼摇曳在檐下,映出墙上断断续续的影子。
房门推开,半掩的纱帐随风轻摆,屋内被布置地很是喜庆,阿雅让房中的丫鬟婆子都退下。
肖战被她拉着坐下。
阿雅仔细关好房门,扭头瞧见他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复杂神色,不由得叹了口气,先前那股咋咋呼呼的劲儿收敛了不少。
她在肖战对面坐下,目光直直地看向肖战,带着草原儿女特有的坦诚:“玉珈,其实王爷他心里装的一直都是你,你那么聪明,当真一点儿都感觉不出来吗?”
肖战的手指缓慢收紧,唇角勾起一抹讥讽,“可他不要我了。”
阿雅眼底浮出一抹无奈,轻叹一声:“我来京城的路上还以为你们心里彼此都明白,要不是你今天过来,我还不知道你们竟然会如此蠢。”
“你说是九五之尊,他是位极人臣的王爷,你们同为男子,这世间礼法何曾容得下这般惊世骇俗之情?”
她目光灼灼,直视着肖战:“你们之间,隔着的何止是身份尊卑,更是整个天下,是无数双盯着你们的眼睛。”
“我不怕的。”肖战红着眼眶。
风拂过廊檐,窗纸微响,光影在他们脸上忽明忽暗。
阿雅盯着他执拗的面庞,摇了摇头:“可他怕啊,他怕你如今只是一时冲动,更怕你将来会后悔。”
“玉珈,”她的语气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感慨,“他这个人,素来胆大包天,可偏偏在关于你的事情上,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你难道真的还不明白吗?”
“他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太在乎你。”
肖战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指骨微微泛起白,心脏处的那块血肉被嵌入一颗石子,泛着一股难言的疼痛。
他思绪有点乱,心底情绪纷杂,搅得心神不宁,堪堪理智回拢,只记得问,“多谢…”
阿雅笑了笑,“谢我做什么,这都是我娘亲教给我的,要不然我哪里懂这些。”
她托着下巴:“我娘亲就说,若是男子真心把一个人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反而会变得胆小,怕她吃苦,怕她受罪,更怕她将来后悔。”
“我那时还不完全懂,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肖战依旧垂着眼睫没有言语,眉眼清隽,在烛火下有点看不清他的神情。
阿雅盯着肖战瞧了半天,忽然说道:“玉珈,你穿红色肯定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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