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看着王一博头发湿漉漉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肖战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眼下都已经11月了，他这么湿着头发到处乱走，就算是在屋里也还是会感冒的啊！

但他还是忍住了心中的不满，心知小朋友爱面子的性格，肖战就算是有想法也不敢发作，他不想破坏自己好不容易挣来的跟王一博解释的机会。

于是，他语气不太好地命令王一博去拿毛巾，小朋友在“哦”了一声以后乖乖地进浴室拿了条毛巾递给肖战，肖战接过以后开始给王一博擦头发，这期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可肖战还是感觉到了王一博的紧绷和不安，就仿佛是他能真切地感到王一博扑通乱跳的心脏似的。

其实，何止是王一博，在整个给人擦头发的过程中肖战的心也时刻不安地跳动着，扑通扑通地几乎要从自己的嗓子眼儿跳出来……

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肖战也没少给王一博擦头发，原因是王一博每次洗完头后都不喜欢擦，而每次肖战问起他总是说自己头发不长甩甩就干了，所以肖战便养成了给王一博擦头发的习惯。

只不过，那时候的王一博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安静老实地坐着，他喜欢在肖战给自己擦头发的时候故意搞些小动作使坏，比如把头埋在肖战的胸口弄湿他的衣襟，再比如把手伸进肖战裤子的口袋里隔着布料摸人某个敏感的部位……

那时候两个人经常擦着擦着就会擦枪走火，然后肖战会不客气地把王一博压在沙发上这样那样好一通欺负，最后的结果就是王一博才刚洗好的头发也白洗了，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头发又一次变成了乱糟糟的样子，然后王一博会非常郁闷地指责人：“肖战，我头发白洗了，这都是你的错！”

……

回想起曾经的过往，肖战觉得今天这人莫名地有些格外安静，他哪儿知道此时的王一博正郁闷着不久前自己以邋遢的样子出现在了肖战面前，以及在接近肖战以后自己突然变得躁动不安的心。

“好了，差不多可以了。”在两个人又一阵安静的沉默以后肖战说。

“哦，好，谢谢。”

王一博机械地回应着肖战，他接过毛巾起身打算把毛巾重新挂进浴室里，这时，他听见肖战问：“一博，你现在是连跟我说话都不愿意了吗？”

“啊？”王一博惊讶着转身，他哪儿是不想跟肖战说话啊，他就是还沉浸在自己刚刚好丢人的情绪里，见肖战一脸失望地望着自己，王一博紧忙说：“没，我不是，我就是想把毛巾……”在肖战的注视下他没有勇气把话说完，所以他只好对肖战示意了下自己手上的毛巾。

“王一博，我说了我没断片！”

肖战突然提高了声调对王一博喊，王一博因为这突然而来的一声而愣在了原地，就连手中的毛巾也在不知不觉间掉在了地上。

“嗯，你没断片，我，我知道，那个，肖战，我……”因为有些不知所措，王一博一句话说得语无伦次。

“王一博，你对我不公平！”

肖战又一次提高了声调，他双眼通红地看着王一博，一步一步朝人逼近，一边走一边说：“崽崽，我知道当初丢下你是我不对，所以我才想亲口解释给你听，可你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推开。”

“肖战，我没，不是……”

“崽崽，战哥爱你，我想祈求你的原谅重新回到你身边，为什么你连一次解释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我……”

“求求你，别再推开我了……”

肖战不管不顾地抱住了王一博，他把头埋进了王一博的脖子里，声音哽咽着说：“崽崽，你知道我在被你一次次推开的时候有多想强硬地把你留在身边吗？哪怕是折断你的翅膀，或者是把你锁起来，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

“可是我不能，我知道这样的话我的小朋友一定会恨我，那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王一博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脖颈上传来一阵湿意，他知道那是因为肖战哭了，而那些滑过自己脖颈的眼泪就仿佛是带着灼热的高温，将他筑起来的所有用于逃避和闪躲的围墙都给融化了，他声音颤抖着小声地说：“肖战，我，我只是害怕……”

肖战主动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重新望向了王一博，王一博闪躲着不敢看肖战的眼睛，他既像是在对肖战说也像是在说服自己，“我害怕如果我知道了你离开的原因，那我就再没有去找你的借口了……”

“崽崽～”

“肖战，因为有了借口我才会有勇气去找你，可如果这个借口没了，那你又走了我该怎么办？我没有再去找你的理由了啊！”

王一博像是在自掘坟墓，他把5年来心里的恐惧全部呈现在了肖战的面前，那些话听得肖战忍不住一阵阵心疼，疼到他恨不得回到当年然后狠狠地抽自己一个耳光……

“崽崽，对不起！”肖战又一次搂紧了王一博。

“你说我对你不公平，可当年的你又对我公平了吗？你知道那天早上我推开门后发现你不见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吗？”

王一博也哽咽了，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委屈，“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笑话，傻傻地记着跟你的约定然后跑去告诉你我们可以一起去国外了，结果却发现只有我自己当真了，多可笑……”

“不，不是的，我记得，崽崽，我都记得！抱歉，是我没有给你安全感还伤了你，以后换哥哥来补偿你好不好？我发誓我再也……”

肖战主动竖起了三根手指想要发誓，可他还没说完就把王一博一把按了下来，王一博浑身颤抖着说：“别发誓，发誓都是不吉利的！”

“净胡说，发誓哪有什么……”

肖战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王一博会这样其实都是自己造成的，就像是某些PTSD的患者，有些伤害一旦形成，只要再次经历那些相似的情景就会发病，会控制不住地因为害怕而想要逃开……

肖战，对王一博来说你就是个残忍的刽子手！

有了这样的认知以后肖战再不敢说任何反驳王一博的话了，他紧紧地抱着人，想用这样的方式驱赶掉王一博心中的不安，这时，他听见王一博问：“当年，你为什么要离开？”

“肖战，你告诉我吧，我想听你说。”说完王一博主动抬头望向了肖战。

“崽崽，你知道我是一名调酒师，是酒吧老板，可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另外一个身份？”

点了点头，肖战说：“我出生在重庆，从小我就知道自己跟普通的小孩子不一样，家里除了照顾我的佣人以外我几乎见不到爸爸妈妈，而且我没有朋友，周围的小孩儿都不喜欢跟我一起玩……”

“在我的记忆里，每年我跟爸妈见面的次数一双手都数得过来，而且每次爸爸回来的时候身边都会跟着好几个带着墨镜一脸严肃的叔叔，他们会喊我小少爷，但却从来不跟我多说话。”

肖战苦涩地微微一笑，“说到这里你应该猜到我家里是做什么了的吧？我爸爸当年是重庆最大的黑势力头子，但直到爸爸被逮捕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妈妈竟然是警方安插在我爸爸身边的卧底。怎么样，想不到我家的情况会这么混乱吧？”

王一博点头，肖战接着说：“坦白说我看不懂我妈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爸爸没出事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她们是相爱的，可是……”

肖战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他说：“我记得她告诉过我，虽然她很爱我爸爸，但她不能忘记自己身上的责任……”

“那后来呢？你妈妈她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当年，我家出事以后我就被送去了国外，而我也再没有见过我的妈妈……”

肖战的眼中充满了悲伤和不安，他仿佛是被勾起了什么不好地回忆似的用双手紧紧地环抱着自己。

王一博主动伸手握住了肖战的手，肖战把王一博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上摩挲着，他说：“在国外的那些年我学 会了很多技能，其中也包括调酒，再后来我决定回国生活，所以便一个人来这座城市开了家名叫Sean's club的酒吧，你知道的，Sean是我的英文名。”

“可这些跟你5年前离开又有什么关系呢？”

“5年前，有一天，有个男人找到了我，他给我看了一段关于我妈妈的视频，视频中妈妈被人绑在一个昏暗的地下室里，她的旁边站着一个男人，男人威胁她说出我的下落。”

“那个人是谁？你认识吗？”

摇了摇头，肖战说回答：“无论是来找我的还是视频里的人我都不认识，但印象里我好像见过视频里的那个人跟我爸来过我家。”

“所以当年你是跟他走了？”

肖战点头，“我本来不想答应的，可她终究是我妈妈，一博，对不起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王一博能够理解肖战因为妈妈而作出的选择，但他不懂肖战为什么要瞒着自己，于是，他看着肖战问：“肖战，当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呢？”

“那个来找我的人告诉我他是我妈妈的同事，为了救我妈他们制定了严密的计划。可是一博，我心里很清楚无论那个计划成功与否对于我来说都会是一场必输之堵，而我也将从此失去普通人的生活，可因为她是我妈妈所以我不能不管，但我又怎么忍心把你牵扯进我家的漩涡里呢？”

“做决定的那天我不停地告诉自己，我的小朋友是大明星，他会站在最闪耀的舞台上感受观众们注视的目光，所以我不能做一个自私的人把你拉进泥土里，一博，我不能……”

“可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嘛？”

王一博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他一把甩开了肖战，“你没有，当时你甚至都没想过要告诉我这件事。那时候你一声不吭把我丢下说走就走，现在又说是为了我好，肖战，我是不是该夸一句你很伟大啊？”

“崽崽，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别说了肖战……”王一博一脸失落地摇了摇头，“你缺席我生活的日子太久了，久到我会恍惚地以为我们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相爱过……”

“对不起，我暂时无法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