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信半疑地看着我,然后看到了我身后的陈文焦,知道了我是因为什么妥协,得意地笑了。
“行,明天晚上我回来,你把钱给我准备好。”
他一把推开我,哼着曲儿离开了。
好在许万良在邻居的认知里是个不值得信任的二流子,一个败类。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很少有人相信,只会认为是他为了要钱的手段,也幸好他没有说出来什么更直接的话。
在场的人都认为这是一场闹剧,顺便嘲讽了两句许万良就都散了。只有我和陈文焦,他站在原地看我,一直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恐慌里,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我转过身看他,他连回神的眼神都很呆滞,然后眼神担忧地看着我。
“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没事。”
“你是来找我的吗?”
他点了点头。
“怎么了?”
他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很微妙,欲言又止了好半天,我攥了攥手掌:“去楼上说吧。”
他点头,默不作声跟在我身后,我把他领进屋里,关上了门。屋里一下子昏暗了不少,我知道陈文焦刚才肯定听见了,于是慌忙给他道歉。
“你刚刚都听到了是不是,对不起,陈文焦,我也……”
“没有,我什么都没听见。”
他打断我,后背贴在门上,闷闷地出声叫我的名字。
“许明易。”
我看他微微蹙起的眉头,然后他抬头看我,声音很低地跟我道歉。
“对不起。”
我张了张嘴,有些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道歉,紧接着就是被巨大的恐慌掩埋,我贴近,握住他的胳膊。
“你不用跟我道歉,陈文焦,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都是可以解决的,你别……”
“我滑档了。”
他闷着头,脸上有着无法掩饰的痛苦和懊恼。那几个字带着势不可挡的冲击力砸进我的脑子,我眼前一片晕眩,任我怎么想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件事。
他滑档了。陈文焦滑档了。
我想过很多种陈文焦食言的方式,但是从没想过是这一种,一种我无从解决的方式。是啊,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决,唯独这件事……唯独这件事……
沉默了许久,我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
“滑到了哪所?”
“厦门。”
那就是前三所志愿都滑档了。我以为前三所在同一个地方已经稳操胜券,可是我完全没想到陈文焦会一连着滑档三所学校。谁知道会这样。偏偏是厦门,偏偏是离我那么远的地方……
我握住他胳膊的手掌不住地收紧,可这种事情没办法向陈文焦撒气,我也对他说不出什么埋怨的话,我能看出他也很痛苦,这种事情他肯定比我痛苦千百倍。
我强撑着挤出一个微笑,伸手去摩挲他的脸颊,轻声安慰他。
“没关系,陈文焦,厦门不远的,我每周都过去找你好不好?没关系……”
他上前抱住我,紧紧圈着我的腰身,脑袋埋进我的脖颈里,深吸了一口气。又跟我道歉。
“对不起,许明易。对不起……”
我按住他的脊背,忍着心痛一遍遍安抚他:“没这种事情不怪你。你不用自责。”
“不在一个地方也没关系,陈文焦,我总会去找你。”
为了陈文焦这点奔波不算什么,我心甘情愿。我愿意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这样的变数实在是太突然,当时的我沉浸在急于挽回和给陈文焦安全感里,完全没有发现其实一切早就已经悄悄脱离了我的掌控。
我把陈文焦送回家,让他好好休息,其他一切都不用想。
我得先去解决许万良的事情,只有他才是真正威胁到我们的人。
我去跟踪了许万良。
我就知道赌这东西是一辈子都戒不了的,他之前打打麻将,打打牌,其实都是一些小打小闹,但是我没想到他会去赌一些大的,他前段时间应该都是赢的,所以没有回家,但是现在开始输了,身上没钱了,又把主意打到了我头上。
我没想做到这一步的,但是如果他不进去,我就永远都无法离开,我不能让他绊住我。
“喂,你好,我要匿名举报……”
许万良出事我没有出现,只是听说他一直在求爷爷奶奶去捞他,但是他胡作非为了这么久,爷爷奶奶也无心再管他了。
最后许万良被判了两年。
我不在乎他被判多久,我只要能熬过去这段时间,拿到录取通知书,这里的噩梦就一定会结束。
但是自从这件事情之后,陈文焦的状态很不好,整天沉默寡言的,每天除了练车就是在家练琴,他妈妈大概是想给他转换一下注意力,给他报了一些其他乐器课。
我每次去找他都能看到他房间不断添置的新乐器,贝斯、架子鼓、还有小提琴。
因为陈文焦家店铺的火爆,一些其他店铺也找到了我这里,想让我拍商品图和详情页。我开始接触一些新项目,但更多的还是给陈文焦他们家拍。
我忙着攒钱,为了我的大学四年,也为了让我和陈文焦之间少一点阻碍。
那年夏天,陈叔叔开始做关于新中式的一些品,不停地做设计,但是就算再忙,我也会每天更新陈文焦和我的社交平台。因为样貌出众,很快他的账号就积累了不少粉丝,开始有很多粉丝给他发私信。
我看着那些赞誉表白的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不安全感日益浓厚。仿佛陈文焦早晚有一天会离开我的怀抱,飞向远方。
就像他曾经给我写的歌词“你做飞鸟,我心如巢”,无比符合我现在的心境。
我给他的账号改了个个签——独家摄影@xmy,其实这样的举动在我看来和官宣差不多,但是那个时候没人能看懂我的隐喻,因为没人会想到两个男孩会是这种关系。
暑假匆匆过去,我和陈文焦马上分离。自从那次被许万良戳穿之后,家里成了不安全阵地,在那个地方我和陈文焦不敢做任何举动。
为了让别人看起来正常,我们两个装作从网吧出来不敢回家的少年,去往宾馆订了一间双床房。
我和陈文焦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过肢体接触了,因为他的情绪低落,我的担忧早已越过了欲望。只能每天精神高度紧张的关注他,妥帖地为他做我能做的一切,不再向他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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