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也来听讲座

　　第二天是个晴朗的秋日。

　　肖战抱着图纸走进设计教室，脚步都带着轻快。

　　顺利交上作业，心头大石落地，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点开那个黑色机车头像的对话框。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他离开后发的一条：

　　肖战：我安全到宿舍了，再次感谢！充电宝你先用着。[笑脸]

　　对方没有回复。

　　意料之中。肖战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嘴角却微微弯起。他收起手机，目光投向窗外。

　　阳光透过高大的梧桐，在图书馆的玻璃幕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个靠窗的位置……他几乎能想象出王一博坐在那里的样子。

　　下午没课，肖战习惯性地走向图书馆。

　　穿过一排排书架，离老位置越来越近时，他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心跳却有点快。

　　绕过最后一排书架，那个熟悉的身影果然在——王一博穿着连帽衫，背对着他，微低着头，视线聚焦在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发出熟悉的“哒哒”声。

　　肖战的心落回了实处。

　　他走到对面，放下背包，尽量自然地坐下。

　　王一博似乎察觉到他来了，敲击键盘的手指节奏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没抬头。

　　肖战翻开带来的专业书，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面。

　　阳光透过窗户，正好落在王一博的手边。

　　肖战的目光定住了。

　　在王一博的马克杯旁，安静地躺着他的那个卡通兔子充电宝。

　　它已经被充满电，线也整齐地卷好放在一边，显然是被特意放在这里，等着他来拿。

　　一股暖流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比窗外的阳光更熨帖。

　　肖战看着那个小小的充电宝，再看看对面那个依旧专注于代码，仿佛什么都没做的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伸出手，轻轻地把充电宝拿过来，指尖碰到冰凉的塑料外壳，却觉得它带着王一博指尖残留的温度。

　　他把它小心地放进背包侧袋，然后抬起头，看着王一博。

　　对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显得平静而专注。

　　“谢谢。”肖战的声音很低，几乎是气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

　　王一博敲击键盘的手指，这一次，清晰地停顿了足足两秒。

　　他没有转头，也没有回应，只是那长长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像蝴蝶翅膀掠过平静的水面，留下细微的涟漪。

　　随即，手指再次落下，“哒哒”声恢复了之前的节奏，仿佛那短暂的停顿只是肖战的错觉。

　　但这细微的反馈，已经足够让肖战心底的雀跃像小气泡一样咕嘟咕嘟冒上来。

　　他低下头，翻开书页，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图书馆里依旧安静，只有翻书声和键盘声，但空气里流淌的，是心照不宣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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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战发现，王一博似乎不再总是背对着入口坐了。

　　有时候，他会坐在靠过道的位置，这样肖战过来时，他能更早地“看到”。

　　虽然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肖战也学“坏”了。

　　他有时会故意在王一博去接水时，“顺手”把自己多带的热牛奶或者小面包放在他桌上。

　　王一博回来看到，目光会短暂地停留一下，然后默不作声地拿起，吃掉或喝掉，从不说谢谢，但也没有拒绝。

　　肖战把这当作一种无声的胜利，心里甜丝丝的。

　　这天傍晚，肖战在食堂刚打好饭，就看见王一博独自坐在靠墙的老位置，面前只放着一杯咖啡和一小碟沙拉，显然又打算随便对付。

　　肖战皱了皱眉，端着餐盘径直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王一博抬眼看他，没什么表示。

　　肖战把自己餐盘里那份食堂招牌的红烧排骨，连同一大勺米饭，直接拨到了王一博那个空荡荡的餐盘里。

　　“？”王一博终于有了点反应，黑沉沉的眼里带着明显的疑问。

　　“太多了，吃不完。”肖战面不改色地撒谎，低头扒拉自己盘里的青菜，“倒了浪费，你帮我解决掉。”

　　语气自然得仿佛天经地义。

　　显然他是忘记这是第几次找这样的借口了。

　　王一博盯着餐盘里突然多出来油亮诱人的排骨，又看看对面埋头吃饭耳根却有点可疑泛红的肖战。

　　他沉默了几秒，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排骨，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

　　经常被这样投喂，似乎也不错。

　　肖战用眼角余光偷瞄，看到他吃了，心里那点小小的忐忑瞬间化作巨大的满足感，像咬了一口刚出炉的蜂蜜蛋糕。

　　嗯，今天的排骨味道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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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下午，建筑系有一场关于“未来城市空间”的前沿讲座，邀请了业内一位很有名气的先锋设计师。

　　肖战对这种讲座向来兴趣浓厚，早早去占了前排位置。

　　讲座开始前，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入口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愣住了。

　　王一博？他怎么来了？

　　王一博穿着一件深色外套，独自一人站在礼堂后排的角落，身形挺拔，与周围三两成群兴奋讨论的学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似乎对周遭的热闹毫无所觉，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空荡的讲台，眼神有些放空，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等人。

　　肖战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

　　肖战：你也来听讲座？[探头jpg.]

　　他发完消息，目光紧紧盯着后排角落。

　　他看到王一博感觉到手机震动，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

　　然后，肖战清晰地看到，王一博的视线抬了起来，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在了前排自己的位置上。

　　肖战的心猛地一跳，赶紧朝他挥了挥手，脸上绽开一个明亮的笑容。

　　礼堂的灯光有些昏暗，距离也远，肖战看不清王一博具体的表情，但他似乎微微点了下头。

　　讲座开始了，内容精彩纷呈。

　　肖战听得入神，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要点。

　　中场休息时，他起身想去洗手间，顺便活动一下坐麻的腿。

　　路过礼堂侧门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王一博正站在门外的走廊上，背靠着墙，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在打电话。

　　他的侧影在走廊清冷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紧绷，眉头微微蹙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和刚才在礼堂里放空的状态截然不同。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他沉默了几秒，才低低地回了一句，声音压得很低，肖战听不清内容，但那语气里带着一种疏离和不易察觉的不耐。

　　肖战脚步顿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王一博打电话的样子，感觉有点陌生。

　　那个沉默却似乎没什么烦恼的代码少年，此刻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郁。

　　电话很快结束了，王一博收起手机，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平日的淡漠，转身准备回礼堂。

　　一抬眼，正好对上肖战还没来得及移开的视线。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肖战有些被抓包的尴尬，下意识地笑了笑：“中场休息了。”

　　王一博看着他，眼神动了动，那点阴郁似乎瞬间消散了，又变回了肖战熟悉的沉静。

　　他“嗯”了一声，没解释电话的事。

　　“讲座挺有意思的，对吧？”肖战试图找话题，指了指礼堂里面，“那个关于模块化生态住宅的设想，感觉很有潜力。”

　　“嗯。”王一博应着，目光却落在肖战手里摊开的笔记本上。

　　上面画着一些潦草的速写和笔记，字迹很工整。

　　肖战顺着他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地合上本子：“随便记记。”

　　王一博没说什么，但两人并肩走回礼堂时，肖战感觉他身上的气息似乎柔和了一些。

　　那通神秘电话带来的短暂阴霾，仿佛被这并肩而行的几步路驱散了。

　　回到座位，下半场讲座开始。

　　肖战继续认真听讲。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自己的左耳突然被塞进了一个微凉的东西。

　　是耳机。

　　他惊讶地侧头，看到王一博不知何时坐到了他旁边的空位上，正将另一个耳机塞进他自己的右耳。

　　他面前的笔记本屏幕上，不是讲座PPT，而是密密麻麻的代码界面。

　　一个音乐播放器的迷你窗口悬浮在角落。

　　轻柔舒缓的纯音乐如同涓涓细流，瞬间涌入肖战的耳中，将周围嘈杂的背景音和讲台上激昂的演讲声奇妙地隔开了一层。

　　是肖战很喜欢的一个小众钢琴家。

　　肖战完全愣住了，心脏像被羽毛轻轻搔过。他看向王一博。

　　王一博依旧专注地看着他的代码屏幕，仿佛刚才那个塞耳机的动作只是随手为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那只握着鼠标的、骨节分明的手，似乎比平时更用力一点，透露出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肖战的嘴角一点点扬起来，像初升的月牙。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调整了一下耳机的位置，让它更舒服地待在耳朵里。

　　然后，他重新看向讲台，右手却悄悄在笔记本的边缘，写下了几个字，又迅速用笔划掉，只留下一点模糊的印迹。

　　那是两个名字缩写：

　　XZ & WYB

　　轻柔的音乐在耳畔流淌，身边坐着分享耳机的人。

　　讲台上设计师描绘的未来城市似乎变得不再遥远，它变得温暖而具体，就在这一方小小的，共享着音乐和静谧的座位上。

　　肖战觉得，这个周五的下午，空气里都是甜丝丝的棉花糖味道。

　　至于那通电话带来的小小疑惑，早已被此刻满溢的暖意冲到了九霄云外。

　　他只知道，这无声分享的耳机线，比任何语言都动听。

　　音乐停止后，耳机线被王一博沉默地收回，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肖战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空气里残留着钢琴曲的余韵，和一种微妙的亲近感。

　　讲座结束后，人群涌向出口。

　　肖战收拾着笔记本，王一博已经站起身，似乎准备像往常一样独自离开。

　　“王一博！”肖战脱口而出。

　　那个挺拔的身影顿住，回过头，黑沉沉的眼睛看向他，带着询问。

　　肖战的心跳有点快，他举起手机晃了晃：“那个……讲座笔记，我整理了一份电子版的，要发你吗？里面有些案例链接挺有用的。”

　　他找了个自认为合理的借口，其实那份笔记才刚开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