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境内柔和的“月夜”光晕再次笼罩。
肖战静静躺在医疗床上,闭目仿佛沉睡。左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颗被他捏得略微变形的康复球。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刻带来的紧张余韵,此刻转化为一种冰冷的、带着清晰目标的冷静。
护士细微的脚步声停在几米之外,如同设定好的程序,守护着他这份“平静”。
呼吸监测仪的柔和光点无声地在床侧规律闪烁。
不能急躁。
一丝一毫的急切都可能毁掉他刚刚窥见的那一丝渺茫曙光。
天穹系统如同悬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会因任何异常而轰然落下。
肖战的呼吸调整得绵长而均匀,脑中却如高速运转的量子计算机,精密地推演着接近那个高悬通风口缝隙的一切可能路径和潜在风险。
核心障碍是高度。
接近四米的垂直落差。
以他目前被固定的右臂状态和可能受到的监控限制,正常方式绝对无法企及。
他需要辅助!需要一个合理的、不引起任何怀疑的、可以靠近那个角落并获得短暂高度支撑的理由!
答案在他脑中逐渐清晰——复健训练本身!
他目前被锁死在右臂恢复的第一阶段,只能进行最基础的手指、腕部活动。他需要进入下一个阶段!
需要能起身活动!需要能进行肩关节活动度和肌肉力量的恢复性训练!
这需要林悦的推进,更需要王一博的允许。而王一博昨天那句冰冷的“延长两天”还言犹在耳。
那个男人像精准的猎手,刻意放缓他的恢复节奏,目的何在?是延长他囚徒的虚弱期?还是为了观察他下一步可能的反应?
肖战的心沉了沉。
他必须让王一博主动加快他的复健进程!
他必须让王一博觉得——这具身体,正在按照他的意志,加速适应这个牢笼。并且,通过加速恢复,能“更好”地接受他预设的“规则”。
一个带着冰冷毒液的表演计划,在他心底悄然成型。
第二天清晨,光线模拟系统准时从“月夜”切换成“黎明熹微”。
林悦的身影在护士之后准时出现在医疗区门口,脸上带着职业性的温和沉静,如同昨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但肖战在看向她的瞬间,捕捉到了她眼神深处极其细微的、混合着探究和担忧的闪光,以及对他状态确认后不易察觉的放松。
“肖先生,早安。感觉昨晚休息如何?”林悦一边放下工具箱,一边例行询问。
“还好……”肖战的声音带着一点刻意营造的沙哑和虚弱,他艰难地靠左臂支撑着坐起一点,配合着这个动作,眉头微微蹙起,显露出右肩伤处牵拉的痛楚。他的脸色被模拟晨曦映照着,透出一种缺乏真实血色的苍白。
“只是……躺着久了,有点……”他欲言又止,声音微微低下,带着一丝难以启齿般的窘迫,左手下意识地轻轻按了按小腹区域。
林悦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旋即舒展,保持着专业的微笑:“这是正常现象,活动量减少造成的循环减缓。别担心,今天开始我们会逐步增加一些幅度不大的活动了。”她拿出新的训练工具,准备指导他重复手指腕部的屈伸练习。
就在这时,肖战却主动开口了。他没有直接要求加大强度,而是用一种带着犹豫、仿佛鼓足勇气才说出来的、微带哀求的声音:
“林老师……我……我能试试稍微活动一下肩膀吗?就一点点……不使劲的那种……真的……特别僵硬……”他的目光看向林悦,眼神里充满了那种渴望减轻一丝痛苦却生怕被拒绝的期盼,甚至还带着一点水光。(战战演技大爆发)
林悦看着他那张写满“不适”和“恳求”的脸,停顿了两秒。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康复师,她当然理解这种长时间固定后的极度不适感。但王一博设定的限制……
就在林悦内心挣扎的瞬间,她耳边那个专门配备的微型通讯耳麦中,传来护士平静无波、却代表着王一博意志的远程提醒:“目标主动寻求更高活动度,确认疼痛承受范围可控,可尝试评估。”
肖战的目光看似锁定在林悦脸上,实则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早已捕捉到林悦耳廓上那个极其细微的反光点——那个微型通讯器!王一博正在通过护士——或者说“天穹”——同步监听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他甚至预判到了王一博的可能反应!
那个掌控狂,不可能错过对他心理变化的精准把握!他主动表现出急于寻求身体舒适的意愿,正是王一博乐于看到并加以引导的状态——他希望肖战尽快“安顿”下来。
林悦显然收到了指令,她眼底那抹无奈更重了一分,但随即恢复了专业:“当然可以,肖先生。
请您放松,我来帮您。”她放下手里的握力器,双手小心地托住肖战右臂靠近肘部的位置,动作极其轻柔地开始帮助他进行最微幅的肩关节外旋内收,以及前屈动作。
角度很小,速度极其缓慢。
但足以让肖战感受到右肩关节深处如同锈蚀齿轮强行转动般的滞涩和酸胀锐痛。他配合地闷哼了两声,额头立刻沁出冷汗。
“痛吗?这个程度可以吗?”林悦问。
肖战咬着牙,喘息着点头,声音颤抖却带着一丝强撑的“坚强”:“可……可以……谢谢……”他努力挤出一点类似感激的笑,却因疼痛而显得极其勉强和脆弱。
这种精准展现痛苦又努力尝试适应的姿态,再次“愉悦”了那位冰冷的观众。
“疼痛阈值在预期范围。目标表现配合度上升。系统建议:在可控范围内适当开放部分肩关节活动度训练,由L1级逐步进阶。”护士的声音再次在通讯器里响起。
第一步目标达成!
他被允许进行肩关节活动度恢复训练了!这意味着他可以有限度地起身、活动!意味着他可以尝试接近那个角落!
林悦在得到指示后,眼神复杂地看了肖战一眼。她默默取出一个新的辅助器械——一个小小的、像滑轨一样的桌面支撑架,可以固定肖战的小臂,辅助进行小幅度的肩关节画圈活动。这意味着他不需要完全依靠固定架被动训练,可以尝试自主地、进行一些更“大范围”的活动了。
“来,肖先生,试试这个小装置。您靠左臂支撑身体坐稳,右臂放在这个活动板上,放松,试着慢慢带动它划个小圈……”林悦认真指导着。
肖战脸上立刻流露出一种“艰难获得进步”的欣喜,配合着林悦的指导,笨拙而缓慢地用左臂撑起身体,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被固定在活动板上的右臂,进行着蚂蚁爬行般的、几厘米幅度的动作。过程中他不断蹙眉,喘息,汗水打湿了鬓角,显出一种竭尽全力后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感。
他在表演。
表演一个终于能通过一点自主活动来摆脱些微不适、并对这点“进步”心生依赖的虚弱囚徒。
半个小时飞速过去。
今天的训练量因为加入了肩部活动,强度明显高于昨天。结束时,肖战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呼吸略重,眼神里带着一种疲惫后的茫然。
林悦收起器械。在例行“天穹”反馈前,她这次主动对着通讯器平静汇报道:“目标今日首次进行肩部L1级主动训练,完成度良好,无明显抵触情绪,疼痛反应在可控范围。建议后续维持此强度,并根据耐受逐步增加活动角度。”
这汇报看似专业,却巧妙地强调了“主动”、“无明显抵触”、“情绪稳定”。
肖战心底冷笑:这正是他要传递给王一博的信号——他在尝试“配合”,在寻求一点控制身体的权力感。
天穹系统的声音立刻响起:“收到数据。建议采纳。新增训练强度维持,目标耐受提升后,次日可尝试增加外展角度。计划已同步更新。” 它依旧掌控着节奏。
这次延长时间的要求没再出现!
王一博“缩短”了预计的周期!也许是为了观察他进一步“适应”的反应?
林悦松了口气,对肖战点点头:“恢复得很好,肖先生。明天继续。”她的眼神快速而隐蔽地扫了一眼肖战手中的那颗康复球,又似乎随意地扫过他床头柜上那个精致的摆件——一尊小巧的抽象金属雕塑,底座是尖锐的几何体。
肖战的神经瞬间绷紧!
林悦在暗示什么?那颗球?还是那个尖锐的底座?
没有言语交流,仅仅一个眼神的停顿!巨大的风险!
他不动声色,脸上依旧是训练后的疲惫和一点点“进步”后的温顺感激:“谢谢林老师……”
林悦迅速收回目光,如同什么都没发生,收拾好工具箱,和护士一同离开。
室内恢复宁静。
肖战靠在床头,剧烈的心跳声只有自己能听见。
肩部训练成功换来活动空间!
林悦那冒险的眼神警告!
尖锐的金属底座?那颗球?
他的左手轻轻拿起那颗被捏得微微变形的、内部带网格纹路的康复球。他的手指顺着球的接缝处极其缓慢地摸索着……
突然,指腹在球体一条极其微小的接缝结合点处,触感有极其细微的异样!仿佛……内部有一条极其细的异物!?
肖战的心脏几乎骤停!
他小心翼翼地将球体凑近眼前——借着柔和的光线——在接缝处那看似无瑕的塑料结合处,有一条微乎其微的痕迹!颜色几乎完全一致,但材质似乎……更硬一点!像卡进去了一根……头发丝?!
林悦!她在检查或准备工具时,冒险在那颗他最常捏握、材质相对柔软的康复球接缝处,卡进了一段极细的金属丝?!也许来自她工具箱内某个报废的器械细丝!
这微不可见的异物在反复捏握下,才被他敏锐的触觉捕捉!
工具!
这就是林悦冒死传递的第二件“礼物”!一件可以尝试刮擦、探测甚至作为撬动工具的非金属细小物件!它小到可以藏在手心,只要避开近距离的物理搜查!
肖战猛地攥紧了那颗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希望的火种与巨大的杀机在指尖冰冷地跳动!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
“滴——” 一声比医疗监测更刺耳的、如同蜂鸣的短促警示音在头顶响起!
一道深红的、笔直的激光线凭空从天花板角落射出,不偏不倚,精准地点亮在肖战右小臂固定夹板上方、一处极其微小、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皮肤潮红区域上!
“警告:D区皮肤摩擦应激出现局部早期压疮前兆风险。” 那个冰冷的男中音如同判官般降临!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医疗区。
“强制措施:更换承压点位置。立即执行!”
紧接着,那个如同白色幽影般的护士已经出现在了床边!手中拿着一种特殊的软硅胶支撑垫,目光毫无感情,准备强制性地调整他被固定手臂的位置!
肖战瞬间从指尖冰凉到心脏!
天穹……它甚至能监测到皮肤下细微的血管状态异常?!还能预判压疮的形成?!
他猛地抬头,骇然地望向天花板上那台之前从未启动过的、造型宛如诡异眼睛的精密监控设备——那根本不是摄像头!
那是一台集成了超微血管成像监测的顶尖医疗级远程诊断仪!
王一博……他连他皮肤下每一条毛细血管的承受能力,都在冷冰冰地……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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