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秋阳把许清家的院子晒得暖融融的，杨桃树上最后几片叶子被风轻轻吹着，晃出细碎的影子。林阳正帮许清整理编了一半的麦秸——许清说要编个小篮子，装他们去镇上买的星星书，手指灵活地绕着麦秸，比上个月稳了不少。

“清娃子！清娃子！”

院门口忽然传来苍老却洪亮的声音，许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手里的麦秸都忘了放，扶着石桌慢慢站起来：“是外婆！”

林阳连忙扶着他往门口走，刚到院口，就看见一个挎着竹篮的老太太站在那里，头发花白，却梳得整整齐齐，蓝布衫上还沾着点路上的草屑，看见许清，脸上的皱纹一下子舒展开，快步走过来拉住他的手：“我的乖娃，可算见着你了！”

外婆的手粗糙却温暖，紧紧攥着许清的手，上下打量着他：“气色比上次电话里说的好多了，脸也有肉了，看来阳娃子把你照顾得好。”她说着，转头看向林阳，笑得眼睛都眯了，“就是你吧？阳娃子，常听我家清娃子提起你，说你心细，会疼人。”

林阳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外婆好，我是林阳。”

“好好好，快进屋坐，外婆给你们带了土鸡蛋和红糖，熬糖水鸡蛋给你们补补。”外婆挎着竹篮走进屋，竹篮里除了鸡蛋和红糖，还有一小袋晒干的野菊花，“这个泡水喝，败火，秋天干燥，你们俩都喝点。”

许清拉着外婆的胳膊，絮絮叨叨地说自己最近的情况：“外婆，我现在能自己走了，昨天还跟林阳去晒谷场剥花生，王奶奶说我比以前精神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外婆坐在炕边，摸着许清的手背，眼眶有点红，“之前听你妈说你住院，我这心啊，天天悬着，夜里都睡不着，现在见着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林阳去厨房烧了热水，泡了两杯野菊花茶，端到屋里。外婆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笑着说：“还是家里的野菊花香，城里买的都没这个味儿。阳娃子，你在城里待惯了，在我们乡下住得还习惯不？要是缺啥，跟外婆说，外婆给你找。”

“习惯，挺好的。”林阳坐在许清旁边，看着祖孙俩说话，心里暖暖的——外婆的语气里满是疼爱，许清说起话来也比平时更活泼，眼睛里闪着光，像个得到糖的小孩。

中午，外婆非要亲自下厨，林阳想帮忙，被外婆推到一边：“你陪清娃子坐着，外婆给你们做鸡蛋羹，清娃子小时候最爱吃这个，滑嫩得很。”

许清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外婆在灶台边忙碌的身影，轻声对林阳说：“我外婆最疼我了，小时候我生病，她连夜走山路来照顾我，还背着我去镇上看医生。”

“外婆人真好。”林阳点头，看着外婆把鸡蛋打散，加温水搅匀，动作熟练得很，蒸汽飘在她脸上，把皱纹都染得柔和了。

不一会儿，鸡蛋羹就蒸好了，盛在白瓷碗里，撒上一点葱花，香气飘满了屋子。外婆先给许清盛了一碗：“快尝尝，还是不是以前的味儿。”又给林阳盛了一碗，“阳娃子也吃，补身体。”

许清用勺子舀了一口，滑嫩的鸡蛋羹在嘴里化开，带着淡淡的香，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模一样。他眼睛弯起来，看着外婆：“好吃，跟以前一样好吃。”

外婆笑得更开心了，又给他们夹了点自己腌的咸菜：“配着吃，不腻。”

饭后，外婆坐在院子里的杨桃树下，拉着许清和林阳的手，絮絮叨叨地说家常，从村里的事说到许清小时候的糗事，比如许清小时候爬树摘杨桃摔下来，却哭着说“杨桃太甜了，摔了也值”，逗得林阳忍不住笑，许清的耳尖都红了，却没反驳，只是乖乖听着。

夕阳快沉的时候，外婆要走了，许清想送她，被外婆拦住了：“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别来回跑，阳娃子，你帮外婆送到大路口就行。”

林阳点点头，扶着外婆往村口走。路上，外婆忽然停下脚步，认真地对林阳说：“阳娃子，清娃子这孩子命苦，身子弱，你多担待点，好好陪着他。外婆看出来，你们俩好，比啥都强。”

林阳心里一暖，用力点头：“外婆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许清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外婆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好，好，外婆信你。”

送完外婆回来，林阳看见许清坐在杨桃树下，手里拿着外婆带来的野菊花，正一片一片地捡着。看见林阳回来，他站起来：“外婆走了吗？”

“嗯，送到大路口了，外婆让你好好休息。”林阳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野菊花，“明天我给你泡菊花茶喝。”

许清点点头，靠在林阳身边，看着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风穿过杨桃叶，沙沙作响，带着野菊花的清香。林阳握着许清的手，心里忽然觉得无比踏实——有外婆的疼爱，有彼此的陪伴，这样的秋天，这样的日子，真好。

“林阳，”许清轻声说，“等我再好点，我们一起去看外婆吧，外婆家后面有片柿子树，秋天结满了柿子，可甜了。”

“好啊，”林阳笑着点头，“我们还可以帮外婆摘柿子，给她做鸡蛋羹，像今天这样。”

许清用力“嗯”了一声，头轻轻靠在林阳的肩膀上。夕阳的光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缠在杨桃树下，像再也分不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