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叙是在凌晨四点醒的。窗外的雪下得正密,路灯的光透过雪幕,在窗帘上投下一片朦胧的暖黄。他摸过手机看了眼天气预报——“今日小雪转晴,西北风二级”,正是拍雪的好天气。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还是忍不住给季临发了条消息:“想拍清晨的胡同雪,要不要一起?”
消息发出去没两分钟,就收到了回复,附带一个揉着眼睛的表情包:“等我十分钟,楼下见。”
林叙看着屏幕笑了,起身翻出两件厚羽绒服——一件是自己常穿的黑色,一件是上次给季临买的米色,尺码刚好。又从厨房拿了两个保温杯,灌满热可可,加了两勺糖,盖紧盖子塞进相机包。等他扛着相机走到楼下时,季临已经站在雪地里了,穿着那件米色羽绒服,围巾裹得只露一双眼睛,见他来,眼睛立刻亮了,像落了星光。
“早啊,”季临跑过来,指尖碰了碰他的相机包,“今天要去哪个胡同?”
“东四那边的老胡同,”林叙把热可可递给他,“上次路过看到有棵老槐树,枝桠长得好看,雪落在上面肯定出片。而且那边有个冰糖葫芦摊,大爷冬天总在那儿,拍出来有生活气。”
车子在雪地里缓缓行驶,清晨的街道很安静,只有车轮碾过积雪的“咯吱”声。季临捧着热可可,小口喝着,偶尔看向窗外——路灯下的雪粒像无数细碎的钻石,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像给枝桠镶了层银边。“以前冬天总爱赖床,”他轻声说,“奶奶会把热水袋塞进我被子里,说‘雪天不冷,赖床才冷’,现在想想,其实是她怕我冻着。”
林叙侧过头看他,雪光映在季临的眼睛里,软得像融化的糖霜。“以后每个拍雪的清晨,我都给你带热可可,”他说,“比热水袋还暖。”
季临的脸颊微微发烫,低头喝了口热可可,甜香混着暖意,从舌尖一直暖到心里。
东四胡同的雪果然没让人失望。天刚蒙蒙亮,胡同里还没什么人,积雪覆盖了青石板路,只偶尔有几只麻雀落在墙头,啄食着雪粒。老槐树就立在胡同中段,树干粗壮,枝桠向四周伸展,雪落在深褐色的枝桠上,像给老树披了件白绒衣。林叙放下相机包,掏出相机,调整焦距——镜头里的老槐树,枝桠交错着伸向天空,雪粒挂在枝头,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像一幅水墨淡彩画。
“你看,这样调参数,能把雪的质感拍出来,”林叙把相机递给季临,手把手教他调光圈,“雪是白色的,容易过曝,要把曝光补偿调低一点,这样能拍出雪的颗粒感,还能突出枝桠的阴影。”
季临握着相机,按照林叙说的调整,透过取景框看去——老槐树的枝桠更清晰了,雪粒像撒在枝上的碎盐,连晨雾的朦胧感都被保留下来。他按下快门,“咔嗒”一声轻响,在安静的胡同里格外清晰。“拍得真好,”季临看着屏幕里的照片,眼里满是惊喜,“原来拍雪还有这么多讲究。”
“慢慢来,”林叙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你有耐心,又能发现细节,比我刚开始拍的时候厉害多了。”
两人沿着胡同慢慢走,林叙拍雪落在门墩上的样子——青灰色的门墩,积雪堆在凹槽里,像给老物件镶了道白边;拍雪落在窗棂上的样子——木质窗棂已经褪色,雪粒粘在格子上,透过窗户能看到屋里暖黄的灯光。季临跟在他身边,偶尔也举起相机,拍林叙专注的侧影——他弯腰拍门墩时,羽绒服的帽子滑下来,雪落在他的发梢;他抬头拍窗棂时,指尖轻轻拂去镜头上的雪粒,眼神认真得像在对待珍宝。
走到胡同尽头时,冰糖葫芦摊的大爷已经支起了摊子。红色的糖葫芦插在草靶上,雪落在糖壳上,晶莹剔透的,像裹了层冰花。“大爷,来两串糖葫芦!”林叙掏出钱,递给大爷,“要山楂的,酸一点的。”
“好嘞!”大爷笑着递过两串糖葫芦,“你们是拍照片的吧?这雪天拍出来好看,去年有个小伙子来拍,还把我拍进照片里了,说要放进书里呢。”
季临愣了一下,笑着说:“大爷,我们也在做一本书,说不定下次也把您拍进去,让更多人看到您的糖葫芦摊。”
大爷笑得更开心了:“好啊好啊,只要不嫌弃我这摊子旧就行。”
两人拿着糖葫芦,坐在胡同口的石阶上吃。冰糖壳脆得像玻璃,咬开后,山楂的酸甜在嘴里散开,和热可可的甜香混在一起,是冬天特有的味道。“你看,”季临举起相机,对着糖葫芦摊按下快门,“糖葫芦、雪、大爷,这样拍进去,既有冬天的味道,又有城市的记忆。”
林叙凑过去看照片,屏幕里的糖葫芦鲜红,雪洁白,大爷的笑容温暖,确实比单纯拍雪景多了几分生气。“等这本书出版了,我们送大爷一本,”他说,“让他看看自己在书里的样子。”
季临点头,心里满是期待。他看着胡同里渐渐多起来的行人——有背着书包上学的孩子,蹦蹦跳跳地踩雪;有提着菜篮子的老奶奶,慢慢走着,嘴里念叨着“雪天路滑”;有骑着自行车的年轻人,车筐里放着刚买的热包子。这些画面,都被他悄悄拍进了相机里。
“以前觉得冬天是孤独的,”季临轻声说,“一个人看书,一个人走在雪地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和你一起拍雪,才发现冬天这么热闹,有糖葫芦,有老槐树,还有这么多温暖的人。”
林叙转过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温柔。他伸手拂去季临肩上的雪粒,指尖偶尔碰到他的脸颊,能感受到他皮肤的温度。“以后每个冬天,我们都一起拍雪,”他说,“拍遍这座城市的胡同、老厂、旧书店,把所有温暖的瞬间都拍下来,做成一本厚厚的相册,等我们老了,就坐在壁炉边翻着看。”
季临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林叙的眼睛,里面映着雪光,也映着自己的身影。他轻轻点头,“好,我们一言为定。”
太阳渐渐升高,晨雾散去,阳光透过雪粒,在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两人收拾好相机,准备回家。走到胡同口时,季临突然停下脚步,举起相机,对着他们刚才坐过的石阶按下快门——石阶上还留着他们的脚印,旁边放着两串吃完的糖葫芦签,雪落在上面,像给这段时光盖了个温柔的印章。
“这张要放在相册的第一页,”季临说,“纪念我们第一次一起拍清晨的雪。”
林叙笑着点头,伸手牵住他的手。季临的手很暖,裹在手套里,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两人并肩走在雪地里,脚印在身后延伸,像一条长长的线,把他们的故事,一点点织进这个冬天里。
车子往回开时,季临靠在车窗上,翻看相机里的照片——老槐树、门墩、冰糖葫芦摊,还有林叙的侧影。每一张照片里都有雪,有阳光,有温暖。他想起奶奶说过的话,想起林叙的温柔,突然觉得,这个冬天,因为有了拍雪的清晨,有了糖葫芦的酸甜,有了身边的这个人,已经成为了他生命里最珍贵的时光。
他抬头看向林叙,对方正专注地开车,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柔和得像镜头里的画面。季临轻轻笑了,心里想着,以后还要和林叙一起拍很多很多的雪,一起留住很多很多的温暖,一起把他们的故事,写满每一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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