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生病

雪是在凌晨开始下的，比预报里来得更急些。季临是被喉咙里的灼痛感弄醒的，他摸黑坐起身，胸腔里像塞了团滚烫的棉花，每呼吸一次都带着细碎的疼。窗外的雪光透过窗帘缝隙渗进来，在地板上投出一道冷白的光，他伸手去摸床头的水杯，指尖却抖得厉害，水杯没拿稳，“哐当”一声落在地毯上，水洒了一地。

这声响惊醒了隔壁房间的林叙。他最近总在季临家留宿——出版社的稿子催得紧，两人常一起在书房整理照片到深夜，干脆就在客房铺了张床。林叙披着外套冲进来时，季临正弯腰想去捡水杯，脸色白得像窗外的雪，嘴唇泛着青紫色，连呼吸都带着微弱的喘息。

“怎么了？”林叙一把扶住他，指尖触到他的额头，烫得吓人。他心里一紧，赶紧把季临扶回床上，又跑去浴室拧了条冷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是不是昨晚整理照片时着凉了？昨天就跟你说别穿太薄，你总说不冷。”

季临靠在枕头上，视线有些模糊，只能看到林叙焦急的脸。他想开口说“没事”，喉咙却疼得发不出声音，只能轻轻摇了摇头，抓住林叙的手。林叙的手很暖，能稍微驱散一点身体里的寒意，可胸腔里的灼痛越来越烈，他忍不住咳嗽起来，每一声都像要把肺咳出来。

“别硬撑，我带你去医院。”林叙不敢耽误，快速给季临套上厚厚的羽绒服，又把自己的围巾绕在他脖子上，裹得严严实实。他背起季临往楼下走，季临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呼吸温热地落在他的颈窝，却带着明显的虚弱——平时季临总说自己身体好，连感冒都很少得，林叙从未见过他这样脆弱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厉害。

凌晨的街道很安静，只有车轮碾过积雪的“咯吱”声。季临靠在副驾上，闭着眼睛，偶尔咳嗽两声，林叙时不时侧过头看他，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连手心都冒出了汗。“再忍忍，快到医院了，”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到了医院就好了，别害怕。”

季临轻轻“嗯”了一声，手指微微动了动，想去握林叙的手，却没力气。他心里其实不害怕，只是觉得愧疚——本来今天约好要去拍城南的老桥，林叙为了这组照片，前几天特意查了很多资料，还准备了新的镜头，现在却因为自己，全都要耽误了。

到医院时，急诊室里没什么人。林叙扶着季临坐在长椅上，自己跑去挂号、填单子，跑前跑后，额头上渗出了细汗。医生给季临做检查时，林叙一直站在旁边，眼睛紧紧盯着仪器屏幕，直到医生说“是急性肺炎，炎症有点重，需要住院输液”，他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一点，却又立刻被新的担忧填满——住院要住多久？会不会影响出版社的进度？季临会不会难受？

护士给季临扎针时，季临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林叙赶紧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别怕，就疼一下，输完液就不烧了。”季临抬头看他，林叙的眼睛里满是心疼，眼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显然是最近熬夜熬的。季临心里一暖，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哑着嗓子说：“你……去休息会儿吧，我没事。”

“我不困，”林叙摇头，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把季临的另一只手也握在手里，“我陪着你，等你输完液，我们再睡。”

输液管里的药液一滴一滴往下落，像窗外慢慢飘的雪。季临靠在枕头上，渐渐有了些困意，却不敢睡，怕自己一睡着，林叙就偷偷去忙工作。他看着林叙，对方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是他们整理好的照片，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偶尔会停下来，标注一下需要修改的地方。

“别忙了，”季临轻声说，“照片的事不急，你也累了，靠在我旁边睡会儿吧。”

林叙抬起头，笑了笑，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没事，我不忙，就是看看。你快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季临拗不过他，只能闭上眼睛。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林叙轻轻调整了他的枕头，又给他盖了盖被子，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他。他心里暖暖的，虽然身体不舒服，却觉得格外安稳——有林叙在身边，好像再难的事，都能扛过去。

等季临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输液管里的药液已经快输完了，林叙靠在床边睡着了，头轻轻抵着他的手背，呼吸均匀。季临看着他的睡颜，眼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下巴上冒出了些青色的胡茬，显得有些疲惫。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拂过林叙的头发，指尖触到柔软的发丝，心里满是心疼。

林叙被他的动作弄醒了，睁开眼睛，看到季临醒了，立刻坐直身体：“醒了？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好多了，”季临笑了笑，“不怎么疼了，也不烧了。你怎么没睡好？眼睛都红了。”

“没事，”林叙揉了揉眼睛，“刚才去给你买了粥，还是热的，你喝点吧。”他从保温桶里倒出粥，温度刚好，是季临喜欢的小米粥，还放了点冰糖。

季临接过粥，小口喝着。小米粥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舒服了很多。他看着林叙，突然说：“林叙，对不起，耽误你拍照片了。”

“说什么呢，”林叙皱眉，“照片什么时候拍都可以，你才是最重要的。等你好了，我们再去拍老桥，到时候我给你拍很多很多好看的照片，比之前的都好看。”

季临点头，心里暖暖的。他知道，林叙总是这样，把他放在第一位，不管是拍照片，还是做别的事，永远都会先考虑他的感受。这样的林叙，让他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

输完液后，医生过来检查，说恢复得不错，再住几天院观察一下就可以出院了。林叙松了口气，又跑去给季临买水果、收拾东西，忙得脚不沾地。季临坐在病床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生病，虽然难受，却也让他更清楚地知道，林叙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傍晚的时候，出版社的张姐和同事们来看季临，带了很多水果和营养品。张姐看着季临，笑着说：“你可得好好养身体，这本书还等着你们俩呢。林叙昨天跟我说，等你好了，他要把所有的照片都重新拍一遍，说要拍得更好看，给你当礼物。”

季临看向林叙，林叙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是觉得之前的照片还不够好，想给你拍最好看的。”

季临的眼眶微微发热，他握住林叙的手，轻声说：“不用重新拍，你拍的每一张，都是最好看的。”

大家坐了一会儿就走了，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林叙给季临削了个苹果，切成小块喂给他吃。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窗户上，像给玻璃贴了层白纱。季临靠在林叙的肩上，看着窗外的雪景，心里格外安稳。

“林叙，”季临轻声说，“等我好了，我们去奶奶的老房子煮萝卜汤吧，我想喝你煮的。”

“好，”林叙点头，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等你好了，我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季临笑了，闭上眼睛，靠在林叙的肩上。他知道，虽然这场生病很突然，却也让他们的感情更深厚了。以后的冬天，还有很多很多，他要和林叙一起拍雪，一起煮萝卜汤，一起织围巾，一起把他们的故事，写得更长、更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