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医院的玻璃窗,落在ICU外的长椅上,把积雪的反光揉成一片暖白。季临刚坐下,怀里的热可可还冒着细雾,就看见护士推着病床从ICU门里出来——林叙躺在上面,身上的管子少了大半,呼吸机已经撤了,只留着一根输液管,手轻轻搭在被子上,指尖偶尔动一下,像在试探着触碰什么。
“醒了吗?”季临几乎是跑过去的,脚步踩在未干的雪水洼里,溅起细小的水花,却顾不上擦。护士笑着点头:“凌晨醒过一次,能眨眼睛了,医生说恢复得比预期好,转到普通病房再观察几天,没问题就能慢慢下床了。”
病床推过走廊时,季临一直走在旁边,眼睛没离开过林叙的脸。他的脸色还是有些白,却比在ICU里多了点血色,睫毛在阳光里轻轻颤着,像是在努力睁开眼。季临放慢脚步,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比之前暖了些,不再是那种冰凉的僵硬,指尖甚至能感受到一点微弱的力道,在轻轻回碰他。
普通病房的窗户朝东,阳光正好落在病床上。护士帮林叙调整好枕头,嘱咐了几句“多观察意识”“少量喂水”,就轻轻带上门离开了。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输液管里药液滴落的声音,还有窗外麻雀落在树枝上的轻响。
季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把热可可放在床头柜上,又从包里掏出那条快织完的驼色围巾——只剩最后几针了,毛线团被他揣在怀里焐得温热。他拿起林叙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慢慢揉着,帮他活动有些僵硬的指节:“还记得吗?这条围巾是奶奶没织完的,我们说要一起织完,现在快好了,等你能坐起来,我们一起收针。”
林叙的眼睛慢慢睁开了一条缝,目光有些模糊,却直直地朝着季临的方向。季临心里一紧,赶紧凑过去,声音放得又轻又软:“我在呢,林叙。我们转到普通病房了,不用再待在ICU里了,你看,窗外有阳光,还有雪,等你好点,我们就能去看腊梅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老怀表,轻轻放在林叙的手心里——表链上的雪花吊坠还沾着点之前的细小划痕,却是此刻最实在的温度。“怀表还走得很准,”季临帮他攥紧怀表,“你听,滴答、滴答,跟我们在老钟表厂听的一样。上次你说要把它传给以后的人,我们还没完成这个约定呢。”
林叙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很轻的声音,像蚊子哼,却被季临准确捕捉到了——是“热可可”三个字。季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眶却热了:“你还记得啊?加两勺糖的热可可,我带来了,等你能喝水了,就给你温着喝。现在先喝口水好不好?”
他倒了杯温水,用棉签沾湿,轻轻涂在林叙的嘴唇上。林叙的喉结动了动,眼神里多了点清明,慢慢转过头,看着床头柜上的热可可,又看着季临手里的围巾,嘴角微微扬了一下,虽然很轻,却像冰雪初融的光,让整个病房都亮了起来。
“书……”林叙又开口了,声音还是很哑,却比刚才清楚些,“序言……还没写……”
季临点头,伸手拂去他额前的碎发,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心里满是踏实的暖意:“等你好点,我们一起写。你之前说的‘雪是城市的雪,光是你’,我记着呢,要放在最开头。还有工作室的照片墙,腊梅的照片、摩天轮的合照,都等着我们回去挂呢。”
输液管里的药液还在慢慢滴着,阳光在被子上移动,把林叙的手照得有些透明。季临握着他的手,看着他慢慢闭上眼睛休息,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安稳——从ICU外的漫长等待,到此刻能握着他的手说话,像走过了一场漫长的雪,终于等到了晴天。
他拿起没织完的围巾,坐在床边慢慢织。针脚比之前整齐了些,指尖偶尔碰到林叙的手,能感受到他轻微的回应。窗外的雪还没化尽,却在阳光里泛着温柔的光,像在为这场好转祝福。
季临轻声说:“等你能下床了,我们就去奶奶家煮萝卜汤,放你喜欢的八角,炖得软烂。再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去摩天轮的最高点,把没完成的约定,都一一补回来。”
林叙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攥紧了他掌心里的老怀表,像是在回应他的话,又像是在说——我记得,我都记得,我们会一起完成的。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织针碰撞的轻响,输液管的滴答声,还有老怀表沉稳的转动声。季临看着怀里的围巾,看着床上的林叙,突然觉得,所有的等待都值得,所有的难关都能跨过。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只要那些约定还在,往后的每个冬天,都会像此刻的阳光一样,温暖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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