③趁他病，要他命！

　　王一博僵在原地，双脚像被钉死在地面上，只是那双幽深的眸子，却死死锁在保时捷离开的方向。

　　炫目的车尾灯被夜色嚼碎，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只余下夜风卷着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从他脚边掠过，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可这股寒意，却远不及刚才那个男人挥动球杆时眼底翻涌的冰冷与燥郁，那股近乎要将周遭一切焚烧殆尽的凉薄，让王一博的心脏都跟着发紧。

　　那人的动作太快、太狠，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狮子，浑身的利爪都亮了出来，带着一种与整个世界同归于尽的疯狂。

　　王一博在底层泥沼里挣扎求生了这么多年，见过无数霸凌者，却从未在任何一个人身上见到过那种疯狂。

　　可为什么？

　　为什么和那个人对视的刹那，王一博觉得他的眼底有一抹痛苦？！

　　王一博想不通，直到不远处传来痛苦的呻吟，才猛地将他飘远的思绪拽回来。

　　他缓缓低头，目光落在散在地上的十几张红色钞票上——昏暗的光线下，它们像一簇簇突然炸开的花火，带着能灼烧一切的温度。

　　王一博只是迟疑了一瞬，便迅速蹲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指麻利地将钱一张张捡起。

　　指尖突然触到一张硬质卡片，他捡钱的动作一顿，借着远处路灯投来的微弱光芒，他这才看清那是一张身份证，被两张钞票夹在中间，应该是不小心被带了出来。

　　照片上的男人，眉目清俊，轮廓分明，眼神温柔地漾着光，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只是一眼，王一博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只是，还不等他仔细查看上面的身份信息时，一声粗鲁的哀嚎像破锣般炸响，打断了他的动作。

　　“妈的！狗杂种！你他妈的蹲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点过来扶老子一把！”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身上的剧痛扯得龇牙咧嘴，只好将所有的怒火，全部倾泻在场地里唯一还能行动的王一博身上。

　　“操你妈的，你个狗东西，快过来，要不然，老子弄死你！”男人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唾沫星子随着嘴巴张张合合，飞溅出了新高度。

　　王一博捡钱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不远处那几个瘫在地上的男人——方才被打时的恐惧和麻木，早已经从眼底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寒意，像极了寒冬腊月结在冰面下的暗流。

　　不过是因为捡瓶子时，瓶里残余的几滴水不小心溅到了对方的鞋面上，自己就招来了这场无妄之灾。

　　这世道，还真是……不给人留一点好念想！

　　王一博迅速将剩下的钱捡起来，连同那张身份证，一股脑塞进自己洗得发白的外套口袋里，然后才缓缓直起身，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他的步伐很慢，甚至带着一点蹒跚——刚才被踹翻在地时，膝盖重重磕在了石头上，此时每动一下，都像有钝刀在骨头上反复切割，疼得他额角渗出一层冷汗。

　　“操！那个该死的小白脸！别让老子再碰到他！否则……否则老子非弄死他不可！”肥头大耳的男人见王一博走近，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骂着，唾沫星子混着血沫从嘴角喷出，看起来格外狼狈。

　　尽管疼的呲牙咧嘴，可他却始终没有停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身上的疼痛，以及方才被单方面碾压的耻辱。

　　见王一博只是沉默地站在面前，低垂着脑袋，没有任何伸手搀扶的意思，男人的怒火更盛几分，像被点燃的炮仗，再次拔高了音调：“操你妈的，小畜牲，你他妈聋了？！再看，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男人的骂骂咧咧，好似一阵风，没有掀起任何波澜，王一博依旧没有动作，像是在认真思索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抬起眼，清冷的视线掠过男人因愤怒而扭曲的胖脸，掠过他肿胀的嘴角和淌着血的额头，最终落在不远处那根被肖战丢弃的、已经扭曲变形的高尔夫球杆上。

　　金属杆身虽然沾着尘土，却在夜色里依旧泛着冷光。

　　没有任何预兆，王一博突然动了。

　　瘦弱的身体里，瞬间爆发出了与外形极不相符的速度和力量，像一头蛰伏已久的狼，终于亮出了锋利的獠牙。

　　王一博几步冲过去，一把捞起那根冰冷的金属球杆，转身，朝着地上那个仍在叫嚣的肥硕身躯——尤其是那颗令人作呕的脑袋，狠狠地抡了下去！

　　“砰！”

　　闷响震得空气都在发颤。

　　男人嘴里的叫骂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压抑的闷哼，像被堵住了喉咙的猪。

　　“砰！砰！砰！”

　　王一博没有丝毫停顿，一下，又一下，机械而狠厉的抡出手里的球杆。

　　球杆砸在肉体上的闷响，在寂静的巷子里被无限放大，而王一博只是紧紧抿着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幽深的眼睛里，燃烧着沉默而酷烈的火焰，像是要把这些年积攒下的所有屈辱、痛苦，都借着这根球杆狠狠砸出去。

　　王一博一连抡了十几下，直到地上的男人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像条被抽走骨头的蛆虫，他才终于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王一博拄着球杆，身子因为太过用力而不受控制的颤抖，可他却压根无所谓，冰冷的目光转向旁边另一个早已吓傻、浑身抖得像筛糠的男人。

　　“刚才……”王一博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冷意，像把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人的耳膜里，“是你第一个踹我的，对吧？”

　　被点名的男人浑身猛地一颤，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脸上瞬间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开始辩解：“我……我……别……别打我！我……我就踹了你两脚……真……真的！是猴子！猴子踹得最狠！你……你要算账找他啊！”他语无伦次地求饶，毫不犹豫地就将同伙推出去当替死鬼。

　　那个被称为“猴子”的尖嘴男人，正艰难地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听到这话，气得破口大骂：“郭兵，我操你妈！你他妈的……”

　　“嗖——啪！”

　　他的话没能说完，王一博手中的球杆便已经带着风声，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精准地抽打在他刚刚支撑起来的腿骨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猴子再次栽倒在地，抱着腿在地上翻滚，额头上青筋暴起，模样似乎很是痛苦。

　　王一博的目光扫过地上每一个试图蜷缩起来、装作不存在的身体，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一样砸进他们心里——“你们，一个也别想漏掉！”

　　说完，他再次挥动了手里的球杆。

　　这一次，他不再集中于一个人，而是有条不紊地，对着每一个还能喘气的施暴者——那些踹过他、打过他、骂过他的人，将他们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连本带利地还了回去！

　　王一博没有吼叫，没有怒骂，只有沉默的挥击和粗重的喘息。

　　每一下都带着精准的狠劲，专挑身子最疼，却不致命的位置下手！

　　巷子里，只剩下球杆落在肉体上的闷响，和断断续续的哀鸣，像一首绝望的镇魂曲，在这个深夜奏响。

　　直到这几个人彻底没了动作，像几滩烂泥般瘫在地上，连抽搐都变得微弱，王一博才终于停手。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额角渗出的汗珠混着灰尘滑下，在脸上冲出几道狼狈的痕迹。

　　王一博看了一眼手中沾染上血痕和脏污的球杆，用衣袖擦了擦，这才沉默地将其塞进自己那个用来捡塑料瓶的破旧蛇皮袋子里。

　　他没再看地上那几个不知死活的男人，转身，拖着疼痛的身体，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与灯火通明大街相反的、更深的巷子深处。

　　瘦弱的身影很快被浓稠的夜色吞没，像一滴墨融进水里，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只有空气中弥漫开的浓浓血腥味，和地上那几个还在不停抽动的身影，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