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是被一阵锲而不舍的手机铃声,从浓到化不开的睡眠里硬生生拽出来的。
那铃声像一把钝锯,反复拉扯着他混沌的神经,固执得让人生厌。
肖战烦躁地将脸埋进柔软的羽绒枕里,试图把那刺耳的声音隔绝在外,但他显然低估了打电话人的耐心。
铃声断了又响,响了又断,那架势,似乎他如果不接,对方就不会挂掉!
“烦死了!”肖战烦躁的骂了一声,摸索着抓过床头柜上嗡嗡震动的手机,眯着眼看了一眼屏幕——【江辰宇】三个字还在锲而不舍的跳动着。
肖战不耐烦的咂了下嘴,按下接听键,声音裹着浓重的睡意和被吵醒的火气,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你小子,最好真的有事!”
“嘿!你这个没良心的!”江辰宇在那头夸张地叫起来,背景音里混着酒杯碰撞的脆响和隐约的音乐声,显然是在某个俱乐部里快活。
“亏小爷我惦记着你,特意打电话来告密,你就这态度?!”江辰宇不满的撇撇嘴,似乎对发小这态度很是不爽。
“告密?”肖战嗤笑一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宿醉的钝痛还在脑袋里盘旋,胃里也是一阵不舒服。
“江辰宇,你小子该不会是喝酒把脑子喝坏了吧!能被你知道的,那还能叫秘密?”肖战语气里的不屑几乎要漫出话筒——显然,他压根没把好友的话当回事。
其实,这些年,能让他真正放在心上的事,早就不多了!
“靠!肖战,你丫的又损我!”江辰宇果然被点炸了,声音瞬间拔高八度,震得肖战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些。
“吵死了!”肖战的声音依旧沙哑,拖着浓浓的倦意,像在撒娇,又像在驱赶,“有屁快放,不说我挂了。”
他说完,干脆点了外放键,把手机随意扔在一旁,重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能跌回那片昏沉的睡梦里。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江辰宇似乎从肖战异常沙哑的嗓音里听出了不对劲,语气变得有些无奈:“这都下午四点半了,大哥!你还睡呢?老实交代,你昨天是不是又在【天骊廷】泡了一夜!”
对于肖战这种昼夜颠倒、醉生梦死的生活模式,江辰宇早已见怪不怪,但每次撞上,仍旧忍不住心疼担忧——那个曾经站在阳光下,眉眼比星辰还亮的少年,怎么就把自己活成了这副模样?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肖战平稳而绵长的呼吸声,均匀得仿佛真的又睡着了。
“别装了,我知道你在听!”江辰宇重重叹了口气,收起了之前插科打诨的语气,声音也沉了下来。
听筒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背景音乐似乎消失了,“我刚刚碰到了沈律风,闲聊了两句,他说……你爸……打算让肖策去启明高中,听说,为了这个名额,还特意给学校捐了一栋实验楼。”
“肖策”这两个字,就像两根烧红的钢针,带着灼人的温度,猛地扎进了肖战的耳膜!
他原本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瞳孔骤缩。宿醉带来的混沌和疲惫,如同被冰水浇透,瞬间被一股冰冷的清明驱散得一干二净。
那双漂亮的瑞凤眼里,先是闪过一丝空茫,随即,层层叠叠的暗涌翻搅上来——有震惊,有厌恶,有愤怒……
最终,所有情绪沉淀下来,凝结成了一片毫无生气的死寂。
肖战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映着外面的阳光,水晶吊灯被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可他的眼里却没有任何焦点。
电话那头,江辰宇听不到任何回应,只能捕捉到呼吸声似乎停滞了一瞬,随即变得粗重起来。
他心下明了,语气变得更加沉重,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急切:“阿战,你不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肖泊舟这么做意味着什么。他这是铁了心,要把那个女人的儿子,当作仁杰集团未来的继承人来培养!”
江辰宇说着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痛心,几乎是在低吼:“仁杰集团……那是你外公一辈子的心血!阿战,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它,落到那对母子手里吗?你……真的甘心吗?”
死寂。
一片死寂!
听筒里只有电流微弱的滋滋声,还有肖战压抑到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
江辰宇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在肖战结痂未愈的心上。
妈妈绝望无助跳下楼的模样,肖泊舟在葬礼上虚伪的眼神、那个女人得意又隐晦的挑衅、还有那个该死的小畜牲!
无数画面在肖战脑海中疯狂闪烁、碰撞,像一场混乱的电影,拼了命的撕扯着他的神经。
那片死寂的眸海深处,开始有风暴凝聚。
冰冷的杀意如同海底疯长的水草,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然后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肖战搭在被子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背上更是青筋暴起。
就在江辰宇以为肖战不会再开口,准备再说些什么来唤醒他的时候,肖战突然有了反应。
他猛地抓起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冷硬得像三九天冻裂的冰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直接打断了江辰宇要出口的所有劝慰:“我困了,晚安!”
说完,不等江辰宇反应,通话就被干脆利落地切断,卧室里重新陷入一片沉寂,只有阳光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细小的浮尘在光柱中无声飞舞,更衬得这房间空旷、压抑!
肖战维持着拿着手机的姿势,坐在宽大的床中央,低垂着脑袋,凌乱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眉眼,让人看不清表情。
但脸上最后一丝慵懒,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冰冷与阴鸷。
几秒钟后,肖战缓缓抬起头,目光转向卧室墙壁上悬挂的一幅巨大的画框——那是他和妈妈一起画的!
肖战贪恋的盯着那幅画,看了好久好久,直到有泪水从眼眶里流出,他才终于收回视线。
肖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近乎扭曲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彻骨的寒意和嘲讽!
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恨意和决绝,仿佛是对着这幅画立下血誓:“妈,您放心,肖泊舟,还有那个贱女人,以及那个小畜牲,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肖泊舟想培养那个贱种,做梦!”
最后两个字,肖战咬的极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惊得光柱里的浮尘都在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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