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两人凝重的脸。
屏幕上那张复杂的人物关系图里,M公司幕后老板与C家亚洲区总裁之间,连着一条刺眼的红线。肖战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熄灭。
“所以,这不是机会。”肖战的声音很轻,却透着冷意,“这是个陷阱。”
王一博没说话,只是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臂。
答案很明显。
三年前,M公司用卑劣手段逼他们离婚。
三年后,他们换了个更体面的方式,想把肖战收编,或者再次毁掉他。
“他们想控制我的供应链。”肖战立刻想通了关键,“只要我用了他们的材料,成品的质量就完全由他们拿捏。他们可以随时给我劣质品,砸掉我的口碑。”
“或者,”王一博接话,声音更冷,“用高昂的材料费,吸干我所有的利润,让我给他们白打工。”
资本的手段,向来杀人不见血。
工作室里一片死寂。
“会议什么时候?”肖战忽然开口。
王一博一愣:“你还要参加?”
“为什么不?”肖战抬头,眼底没有丝毫退缩,“我想看看,他们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他不再是三年前那个只能被动接受一切的肖战了。
王一博看着他眼里的坚韧,不再劝阻,点了点头。
“我陪你。”
下午三点,线上会议准时开始。
肖战坐在书桌前,身后是摆满工具和材料的架子。王一博则坐在他侧后方的沙发上,电脑静音,假装在处理工作,耳朵却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屏幕亮起,C家项目团队出现,为首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金发碧眼,名叫David,C家亚太区项目总监。
“肖先生,下午好。”David的中文很流利,“我们看过了你所有的作品,非常惊艳。你的设计充满了东方的禅意和现代的结构美感,这正是我们C家新一季想要寻找的灵魂。”
开场白充满了赞美和诚意。
双方就设计理念、推广计划等细节初步沟通,气氛融洽。David对肖战的想法都表示赞同,甚至主动提出,可以在全球三十家旗舰店的核心位置,为联名系列提供为期一个月的独立展柜。
这对一个独立设计师品牌来说,是无法拒绝的条件。
林薇在旁边听得心潮澎湃,差点忘了王一博之前的提醒。
就在一切顺利时,David话锋一转。
“当然,为了保证我们全球供应链的统一性和品质稳定,”他笑着开口,语气却不容置疑,“我们希望这次联名款的所有金属配件,都由C家指定的供应商Z公司提供。”
来了。
肖战心里一沉,面上不动声色。
“可以。”他平静地回答,“但我需要先看Z公司的材料样品,并需要一份详细的材质检测报告。”
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David似乎早有预料,爽快地答应了。
“当然,样品和报告下午就会送到您的工作室。”
两小时后,一个精致的盒子送到了工作室。
里面是Z公司提供的各种金属配件样品,附着一份打印精美的检测报告。
林薇拿起报告粗略看了一眼:“成分、克重、抗敏测试……数据都挺漂亮的,看起来没问题。”
肖战没说话。
他戴上白手套,拿起一条看起来最基础的镀金链条。
链条很轻。
他将链条凑到眼前,对着光,发动了“细节捕捉者”的能力。
在他眼中,链条表面的镀金层在微观下呈现出不均匀的雾状,有几个肉眼难辨的暗点。
他放下链条,又拿起一枚扣环,手指轻轻拂过边缘。
指尖传来极细微的粗糙感。
他闭上眼,立刻判断出这是电流不稳导致的电镀瑕疵。
这样的产品,短期内看不出问题。可一旦接触汗液和空气,那些脆弱点就会最先氧化褪色。快则一两个月,慢则半年,饰品就会失去光泽,出现斑点。
这对“战”品牌是灭顶之灾。
“报告是假的。”肖战放下样品,语气平静。
“啊?”林薇大吃一惊,“不会吧?这么大的公司……”
肖战没解释,转身从自己的材料柜里,拿出合作已久的国内供应商提供的同规格链条。
他将两条链条同时放在一块黑色绒布上。
“你用手掂一下重量。”
林薇小心翼翼地伸手试了试。
“你的这个……重一些,压手。”
“再听听声音。”
肖战用镊子分别夹起两条链条,让它们轻轻敲击玻璃桌面。
“叮。”
国内供应商的链条,声音清脆。
“嗒。”
Z公司的链条,声音发闷。
高下立判。
“他们的东西,我不能用。”肖战做出结论。
下午五点,第二次线上会议。
“David总监,样品我看过了。”肖战开门见山,“很抱歉,Z公司的产品,达不到我们品牌对质量的要求。”
屏幕那头,David的笑容淡了些。
“肖先生,Z公司是我们C家合作了十几年的全球核心供应商,品质绝对有保障。”
“或许他们的品质能满足C家的标准,但满足不了我的标准。”肖战语气客气,内容却很强硬,“我坚持用我自己的供应商。我可以将材料寄给贵方检测,我相信它能通过任何测试。”
David皱起了眉。
他身后的一个团队成员想说什么,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会议室沉默了几秒。
“肖先生,”David的语气冷了下来,“你可能不了解国际品牌的运作规则。更换指定供应商,会打乱我们整个流程,这是不可能的。”
他身体前倾,带着压迫感。
“这是一个价值上亿的合作,也是你走向国际的最好机会。为一个小小的配件供应商放弃这次机会,是不是有些因小失大了?”
话里的威胁毫不掩饰。
坐在后面的王一博,眼神冷了下来。
肖战却笑了笑。
“David总监,你可能也不太了解我的品牌。”
他拿起桌上一件成品,一条用银丝和玉石编成的项链。
“我的顾客,买的不是一个logo,也不是一次国际曝光。”
他直视镜头,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她们买的是我对每一个细节的承诺,是我亲手打磨的匠心。”
他放下项链,靠回椅背,目光平静而锐利。
“我的品牌价值在于质量和匠心,如果不能保证,我宁愿放弃合作。我不能用我的品牌诚信,去换一次曝光。”
这句话掷地有声。
屏幕那头的David,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他没想到,一个中国设计师,敢当面拒绝C家和M公司布下的局。
恼羞成怒下,他撕破了职业伪装。
“肖先生!你这是单方面撕毁合作意向!”他声音陡然拔高,“我们会保留追究你法律责任的权利!并且,我们会让整个行业知道,你是个多么傲慢、不识抬举的合作对象!”
“我们会让你在国际上,再也接不到任何一张订单!”
赤裸裸的威胁,让肖战心脏猛地一缩。他知道对方说得出做得到。
但他不后悔。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说出“合作终止”并挂断电话。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
是王一博。
他不知何时已站到肖战身后,平静地拿起肖战桌上的手机,像是看了看消息,然后将手机屏幕朝向摄像头。
接着,他俯下身,双手撑在桌沿,将肖战圈在身前。
他的脸,第一次完整地出现在视频会议的画面里。
正准备继续咆哮的David,在看清王一博的脸时,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王……王先生?”
王一博没理他,拿起肖战的手机,像是刚结束一通重要通话,随即用一口流利的伦敦腔英语开口。
“David,是吗?”
他的声音很低,却让会议室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David愣愣地点头。
王一博慢条斯理地调整了一下袖口,抬起眼,目光透过摄像头精准地锁定了David。
他平静地问了一句。
“你确认,现在是中止与我们合作的最佳时机吗?”
David的脑子嗡的一声。
王一博用那种不带任何情绪的语调,缓缓补充。
“我的代言合同,下个月就要续约了。”
话音落下。
整个线上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屏幕上,David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惨白如纸。他张着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王一博,C家全球顶级代言人,品牌最重要的摇钱树之一。
他的续约,价值数亿。
现在,他用最平静的语气,将他个人的天价合约,与肖战这个小小的联名项目,绑在了一起。
David瞬间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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