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楼地下车库的灯光惨白,王一博把最后一箱饮用水搬到便利店储物间时,指节已经被纸箱边缘磨得发红。
他直起身揉了揉酸胀的腰。兼职的便利店店长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块现金:“今天辛苦,这是额外的补贴,赶紧回去吧,看天要下雨了。”
王一博接过钱,指尖触到纸币上的折痕,轻声说了句“谢谢”。他脱下便利店的蓝色工服外套,叠好塞进帆布包,里面还装着早上没吃完的半块面包和前几天打印的简历。
简历上“高中休学”的学历和“未满十九岁”的年龄,像两道鲜红的烙印,过去一周里,他跑遍了三条街的写字楼和商铺,得到的回应不是“我们要全职”,就是“学历不好办手续”。
走出地下车库时,风已经带着湿意刮过来,卷着路边的落叶打在脚踝上。王一博抬头看了看天,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像是随时会砸下来。他摸了摸帆布包,早上出门时觉得路程不远,没带伞,现在只能加快脚步往临时租的民房走。
民房在老城区,离便利店只有两站路,可刚走到一半,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起初还是零星几点,没等他找到避雨的地方,倾盆大雨就铺天盖地笼罩下来。
雨水打在脸上生疼,视线瞬间模糊,他下意识地把帆布包抱在怀里。里面有简历,还有昨天兼职发的宣传单,不能湿。外套已经叠起来了,王一博犹豫了两秒,干脆把身上穿的薄外套脱下来,抖了抖,罩在头上。
薄外套被雨水一淋,立刻变得透明,贴在头顶,冰凉的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脖子里,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咬着牙往巷子里跑,脚下的帆布鞋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溅起的泥水溅到裤腿上,很快就湿透了。巷子里没有路灯,只有居民楼窗户里透出的零星灯光,在雨幕中晕开一圈圈模糊的光晕。
王一博跑得气喘吁吁,胸口发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水汽,呛得喉咙发疼。他想起昨天在应聘时,招聘官看他简历时不屑的眼神:“小朋友,还是先回去把书念完吧,我们这里不招童工。”
“童工”两个字像针一样扎在心上。他不是不想念书,只是现在连房租都快交不起了。原公司的合约还没解除,不能找和演艺相关的工作,违约金像座大山压着他,普通工作又因为年龄和学历处处碰壁。
他只能靠兼职勉强糊口,便利店、外卖、发传单,能做的都做了,可挣来的钱连房租都不够,更别说攒违约金。
终于跑到民房楼下,王一博推开门洞的铁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他爬上六楼,掏出钥匙开门,手一抖,钥匙掉在地上。他蹲下去捡,指尖碰到冰凉的地面,才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停发抖。
打开房门,房间里一片漆黑,他摸黑打开灯。小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掉漆的衣柜,还有一张折叠桌,墙壁上有明显的霉斑,角落里堆着几个纸箱子,里面是他为数不多的行李。
他把湿透的T恤扔在椅子上,帆布包放在桌子上,打开一看,简历还是湿了边角,字迹晕开了一点,显得更狼狈了。
王一博坐在床边,脱掉湿透的帆布鞋,袜子早就泡得发白,贴在脚上。他没力气去烧热水,换下湿衣服后直接躺在床上,盖着薄薄的被子,身体还是冷得发抖,没有吃晚餐的胃也跟着隐隐作痛。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原公司威胁他的电话,一会儿是招聘官的冷脸,一会儿又想起训练营里,肖战巡营时看他的眼神。
那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有机会站在舞台上,可现在,连好好活下去都很难。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睡过去,又被浑身的燥热惊醒。喉咙疼得厉害,头也昏昏沉沉的,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烫得吓人。
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敲在窗户上,像是在嘲笑他的狼狈。第二天早上,手机铃声在枕边响起时,王一博挣扎了半天才睁开眼。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肖战”两个字,他愣了一下,手指悬在接听键上,犹豫了很久。昨天肖战给他发过消息,问他找工作的情况,他没敢回复,他不想让肖战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像条丧家之犬,连基本的生活都维持不了。
可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执着得让他没办法忽略。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喂?”刚一开口,他就知道自己失败了。
声音沙哑得厉害,鼻音重得像堵了棉花,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温度,暴露了他的虚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肖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王一博?你声音怎么回事?感冒了?”
“没有,”王一博下意识地撒谎,咳嗽了两声,喉咙更疼了,“可能昨天晚上有点着凉,没事。”
“着凉会有这么重的鼻音?”肖战的语气变得严肃,“你现在在哪?住的地方怎么样?找到工作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王一博有些招架不住,他攥着手机,指节发白:“我挺好的,住的地方还行,工作……还在找。”
“还在找?”肖战的声音提高了一点,“你上周就说在找,现在还没找到?王一博,你到底在瞒什么?把你现在的住址告诉我。”
“不用了,”王一博赶紧拒绝,“我真的没事,就是小感冒,吃点药就好了,你不用过来。”
“我让你把住址告诉我!”肖战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撒谎?王一博,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王一博愣住了,他咬着唇,心里又酸又涩,眼眶有点发热。他知道肖战是担心他,可他真的不想让肖战看到自己现在的处境,那太丢人了。
电话那头的肖战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犹豫,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却依旧坚定:“王一博,我知道你不想麻烦我,但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可能不管。你把住址告诉我,我给你带点药过去,要是严重,就得去医院,不能硬扛。”
沉默了很久,王一博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我在……老城区的和平巷37号,六楼,右边那个门。”
“等着,我二十分钟到。”肖战说完,就挂了电话。王一博放下手机,靠在床头,觉得浑身无力。
他想起来整理一下房间,可刚站起来,就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摔倒。他扶着墙,慢慢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通红,嘴唇干裂,头发乱糟糟的,眼窝深陷,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得不像样子。他苦笑了一下,原来自己已经变成这样了。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门外传来敲门声,还有肖战的声音:“王一博?开门。”
王一博扶着墙走过去,打开门。肖战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药和一些吃的。他看到王一博的样子,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指尖传来的滚烫温度让他脸色一沉。
“怎么烧得这么厉害?”肖战的语气带着责备,又藏着心疼,“昨天晚上是不是淋雨了?”王一博没说话,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肖战没再追问,推开门走进来,环顾了一下房间,看到角落里的霉斑和堆在桌子上的简历,眼神暗了暗。他把塑料袋放在桌子上,转身对王一博说:“收拾一下你的东西,跟我走。”
“去哪?”王一博抬头,眼里满是疑惑。
“去我家。”肖战的语气不容拒绝,“你现在这个样子,在这里没人照顾,会更严重。跟我走,我家有药,也能好好休息。”
“不用了,”王一博赶紧摇头,“我在这里挺好的,吃点药就好了,不用去你家麻烦你。”
“麻烦?”肖战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无奈,“王一博,我们之间什么时候需要说麻烦了?你以为我过来,就是为了给你送点药?你昨天顶着雨跑回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麻烦别人?”
王一博被问得哑口无言,眼眶又开始发热。他知道肖战是真心关心他,可他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他不想让肖战看到自己最狼狈的一面,不想让肖战觉得他是个只会添麻烦的人。
肖战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病养好。违约金的事,工作的事,我们之后再想办法。听话,收拾东西,我带你走。”
王一博看着肖战的眼睛,里面满是真诚和担忧,没有丝毫嫌弃。他咬了咬唇,终于点了点头,转身去收拾东西。他的东西不多,几件衣服,几本书,还有那叠湿了边角的简历,很快就收拾好了,装在一个小行李箱里。
肖战接过行李箱,扶着王一博的胳膊:“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我能走。”王一博摇摇头,虽然头晕,但还不至于走不了路。
肖战没再坚持,只是扶着他的胳膊,慢慢往楼下走。走出民房时,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肖战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王一博身上,带着他身上的温度,驱散了王一博身上的寒意。“坐我的车,”肖战打开车门,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
“一会我先去买点粥,你先吃了,再吃药,然后好好睡一觉。”王一博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肖战熟练地发动车子,心里五味杂陈。
肖战一直都在关心他,只是他之前太固执,不愿意接受。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王一博靠在椅背上,觉得越来越困,眼皮越来越重。他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默默想:也许,他不用一直一个人扛着。
肖战看了一眼副驾驶上昏昏欲睡的王一博,放慢了车速,轻轻叹了口气。他昨天从王一博离开训练营就一直担心,每天打好几个电话,听到的回复都是“挺好的,没事”。
今天打电话听到他的声音,更是急得不行。看到他那个样子,又心疼又生气,心疼他把自己逼得这么紧,生气他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
“快到了,”肖战轻声说,“再坚持一下。”王一博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睁开眼,看到车子驶进一个小区,环境很好,绿树成荫。
车子停在一栋楼前,肖战下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扶着他下来。“这是我家,”肖战拿出钥匙开门,“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王一博走进客厅,看着宽敞明亮的房子,心里有点局促。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肖战很快端着一杯热水过来,递给他:“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王一博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他喝了一口热水,喉咙的疼痛缓解了一些,头晕也似乎好了一点。
肖战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先吃点东西,我买了粥,你现在发烧,不能吃太油腻的。”他打开塑料袋,拿出保温桶,里面是小米粥,还有几个小菜。
王一博接过粥,慢慢喝着,粥的温度刚刚好,暖到了心里。吃完粥,肖战给了他退烧药,看着他吃下去,才放心:“你先去客房睡一觉,客房我已经收拾好了,有干净的衣服,你可以换一下。”
“谢谢你,肖老师,”王一博轻声说,声音还是有点沙哑,“给你添麻烦了。”
肖战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了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快去睡觉吧,醒了要是还不舒服,我们就去医院。”
王一博点点头,拿着肖战给他找的干净衣服,走进客房。房间很干净,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暖洋洋的。他躺在床上,盖着柔软的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肖战站在客房门口,听着里面均匀的呼吸声,轻轻带上房门。他走到客厅,拿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帮我把和平巷37号六楼那间房子退了,押金我来付,具体地址我发给你……另外,帮我留意一下最近有什么合适的活动,或者是舞蹈培训机构之类的,舞蹈陪练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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