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的窗帘没拉严，一缕昏黄的路灯灯光从缝隙里钻进来，落在王一博的手背上。
他睁开眼时，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在“滴答”作响。额头的滚烫感退了大半，喉咙也不似清晨那般灼痛，只是还有些干涩的痒。
他撑着胳膊坐起身，身上盖的薄被滑落下来，露出里面肖战找给他的纯棉睡衣，尺寸比他平时穿的大了一圈，袖口卷了两折才不会盖住手背，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王一博揉了揉眼睛，脑子里还残留着半梦半醒的混沌。 他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才刚走两步，就听到书房方向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是肖战的声音，隔着一扇门，语气听起来有些严肃，和平时温和的样子不太一样。
王一博的脚步顿住了。他不是有意要偷听，只是那声音断断续续飘进来，其中一句“他还是个孩子，我们不可以这样做”，像根细针，轻轻扎在他心上。
他站在原地，屏住呼吸，试图听得更清楚些。“……违约金的事我已经在跟律所谈了，能不能再宽限两个月？”
肖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他现在身体不好，还在生病，根本经不起折腾。”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肖战沉默了几秒，语气陡然变沉：“我知道合约条款，但你们不能这么逼他！他才十九岁，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的时间更长。王一博能听到肖战压抑的呼吸声，像是在极力克制着情绪。
过了一会儿，肖战的声音弱了下来，带着明显的妥协：“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安排好的，下周之前给你们答复。”
“咔嗒”一声，电话挂了。王一博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后背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跳得飞快。他大概能猜到，肖战是在跟公司谈违约金的事。
可“安排好”是什么意思？肖战要怎么安排？是要帮他付违约金吗？他攥紧了衣角，心里又酸又涩。他不想再麻烦肖战了，从训练营到现在，肖战已经帮了他太多，他不能再把肖战拖进来。
就在这时，客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肖战站在门口，看到王一博站在里面，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醒了？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王一博赶紧收敛心神，摇了摇头：“不疼了，好多了。”
肖战走进来，自然地伸出手，掌心贴在他的额头上。温热的触感传来，王一博的身体下意识地僵了一下，又很快放松下来。
“体温降下去了，”肖战松了口气，收回手，语气也轻快了些，“饿不饿？我煮了粥，还有你爱吃的虾仁蒸蛋，现在温着正好。”
“嗯，有点饿了。”王一博点点头，目光落在肖战的脸上。他想问问刚才那通电话的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更怕肖战真的为了他，去跟公司做什么妥协。肖战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转身往外走：“那你先去客厅坐会儿，我去厨房盛饭。”
王一博跟在他身后，走进客厅。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客厅里开着暖黄色的落地灯，把整个空间照得格外温馨。
茶几上放着一份打开的文件，旁边还有一支笔，似乎是肖战刚才看的东西。
他的目光扫过文件上的字，“合约解除协议”几个字赫然映入眼帘。心脏猛地一缩，他赶紧移开视线，假装没看见。
肖战走进厨房，很快就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王一博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的扶手，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想刚刚和公司签约完成的时候，公司威胁威胁他的话，“要么付五百万违约金，要么就乖乖等着公司安排”。
五百万，对现在的他来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肖战就算再有钱，也不可能轻易拿出这么多钱来帮他。那刚才肖战说的“安排好”，到底是什么？
“可以吃饭了。”肖战端着两碗粥从厨房走出来，放在餐桌上，又转身去端菜。王一博站起身，走过去帮忙。他刚拿起一个盘子，就被肖战拦住了：“不用你帮忙，你坐着就行，刚退烧，别累着。”
他只好又坐回去，看着肖战把菜一一摆好。两菜一汤，都是清淡的口味，显然是特意为他准备的。肖战盛了一碗粥，递到他面前：“先喝点粥垫垫肚子，要是不够，锅里还有。”
王一博接过碗，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是南瓜小米粥，甜丝丝的，熬得很软烂，入口即化。
他喝了小半碗，才鼓起勇气，抬头看向肖战：“刚才……你在打电话，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肖战手里的勺子顿了一下，抬眼看向他。暖黄色的灯光落在肖战脸上，把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柔和，可眼底却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犹豫，又像是为难。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只是摇了摇头，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工作上的一点小事，已经解决了。”
“真的吗？”王一博追问了一句，目光紧紧盯着肖战的眼睛，“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说……违约金的事。”
肖战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他放下勺子，身体微微前倾，看着王一博，语气认真：“违约金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已经在跟律所谈了，会有办法的。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然后……”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我帮你找了一所高中，下周可以去插班，你之前落下的功课，也可以请老师补回来。”
“高中？”王一博愣住了，他没想到肖战会帮他安排上学的事，“可是……我的年龄，还有之前的学籍……”
“这些你都不用管，只要你想去，我可以帮你办好手续。”肖战打断他的话，语气轻松，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那所学校离我家不远，每天上下学也方便。你要是不想住学校宿舍，也可以一直住在我家，客房随时给你留着。”
王一博看着肖战，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肖战做这些，都是为了他好。可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不安。
“战哥，”王一博放下勺子，声音有些沙哑，“你不用为我做这么多的。违约金的事，还有上学的事，我自己可以想办法。”
“你自己想办法？”肖战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你怎么想办法？靠你每天去便利店兼职，去发传单？王一博，我知道你不想麻烦我，可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自己解决这些问题。”
“我……”王一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肖战说的是事实，他现在连房租都快交不起了，更别说五百万的违约金和上学的事。
“别再说这种话了。”肖战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认识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不想看到你把自己逼到绝路上。你还这么小，未来还有很多可能，不能因为一份合约，就毁了自己的人生。”
王一博的眼眶有点发热，他赶紧低下头，避开肖战的目光，怕眼泪掉下来。他攥紧了手里的勺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肖战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他其实没告诉王一博，刚才跟公司打电话时，对方告诉他，一个网剧的导演看中了王一博，所以公司提出了一个条件。
要么王一博回去履行合约，参加公司安排的网剧，要么他就以个人名义担保，帮王一博垫付三百万违约金，剩下的两百万，分五年还清，并且和王一博一起离开。
他知道这个条件对自己来说也不是特别容易，可他没有别的选择。娱乐圈侵染多年，他清楚的知道被导演看中意味着什么，他不能让王一博回去那个吃人的地方，更不能让王一博因为违约金的事，一辈子都活在阴影里。
这些话，他现在还不能告诉王一博。他怕王一博知道后，会觉得愧疚，会拒绝他的帮助。他想等事情尘埃落定，等王一博的生活步入正轨，再慢慢跟他解释。
“好了，别想太多了。”肖战转移了话题，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王一博的碗里，“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王一博点了点头，拿起勺子，继续喝粥。
吃完晚饭，肖战收拾碗筷，王一博想帮忙，却被肖战推到客厅看电视。
过了一会儿，肖战从厨房走出来，擦了擦手：“走，带你去好好看看你的房间，还有给你买的东西，看看还缺什么。”
王一博站起身，跟在肖战身后，走进客房。刚才进来的时候烧的迷迷糊糊的，换下衣服倒头就睡，现在才有机会好好参观一下这个房间。房间里面放着一张书桌，一个衣柜，还有一个书架，书架上已经放了一些高中的课本和辅导资料。
书桌上摆着一盏台灯，上面印着一个简单的图案，是王一博喜欢的风格。“我看到你之前的课本都落在原来的出租屋了，就让助理都打包送来了。”肖战指着书架上的课本。
“这些东西都是我随便挑的，要是你不喜欢，我们再去换。”
“喜欢，很喜欢。”王一博赶紧说，他走到书桌前，指尖轻轻拂过台灯上面的图案，心里暖暖的。
“喜欢就好。”肖战笑了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窗外的夜空已经完全黑了，星星点点的灯光在夜色中闪烁，像是撒在黑色丝绒上的碎钻。
“你要是晚上睡不着，可以看看窗外的夜景，这里视野还不错。”肖战说，语气轻松，“对了，明天早上我带你去吃早餐，你现在身体还没完全好，吃完早餐先回来休息。”
“嗯，我知道了。”王一博点点头，目光落在肖战的侧脸上。
夜色中，肖战的侧脸轮廓格外清晰，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看起来格外温柔。他突然想起刚才在客房门口听到的那句话，“他还是个孩子，不可以这样做”。
他知道肖战为了他，一定做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也承受了很多压力。“战哥，”王一博轻声开口，“不管你之前跟公司谈了什么，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事了，不要再为了我和公司闹僵，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等我以后有能力了，一定会加倍还你的。”
肖战转过身，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随即又笑了起来，揉了揉他的头发：“傻一博，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不需要你还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能开开心心的，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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