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世7

书名:战山为王:情渡
作者:三水淼

  一博离开时还是清晨,他喝醉时也不过午时,可肖战在街上寻了他一个时辰都没有寻到,就在他离开客栈后他的神丝突然从一博身上断开了,不由的让他猜测那小鬼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青天白日的他也不能御术而行,只能靠双腿去走,好在他能从街道上寻到一丝属于他的鬼气,顺着那丝鬼气找到了他喝酒的酒家,问过小二后得知他往南走了,这一路走一路寻便出了城。

  天色已晚,暮色四合,荒废的庭院内,古槐的枝桠在渐起的夜风中张牙舞爪,发出簌簌的哀鸣,一抹半透明的、比月光还要清冷几分的灵魂,正笨拙地试图抱起一个几乎与他同样虚浮的酒坛。那坛子对于灵体而言太过沉重,他试了几次,酒水都毫无阻碍地穿透他的指尖,渗入泥土,只留下愈发浓烈的醇香弥漫在空气里。

  那抹灵魂正是一博。

  他这个忘记前尘往事,滞留人间的游魂,此刻正被这酒气熏得魂体荡漾,原本清俊却苍白的脸上,竟也透出了一丝不正常的、虚幻的红晕。他困惑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地上的酒坛,似乎不明白为何抓不住,也尝不到。

  “一博。”

  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如同寒潭坠玉,瞬间打破了庭院里迷醉的氛围。

  一博慢吞吞地回过头,迷蒙的双眼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来人,月色下,肖战一身灰白道袍,身形挺拔如松,面容俊美却如同覆着一层终年不化的寒冰,眼神深邃平静,不起波澜,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的清正之气便让庭院里的阴晦退散了几分。

  “臭,臭道士?”一博歪着头,魂体因为醉意而显得有些不稳,光影明灭,“你来找我啦?”

  他的声音带着魂体特有的空灵,此刻又混合了醺然的黏腻,听起来格外不真实。

  肖战缓步走近,目光扫过地上空了大半的酒坛,以及他那明显魂光涣散、意识不清的模样,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修行百余载,心性早已淬炼得坚如磐石,情绪极少外露。找自从遇见这只小鬼却屡屡有了情绪波动。

  “怎么跑到这来了?我说的话你都忘记了?随我回去。”肖战的声音没有温度,伸出手,指尖萦绕着极淡的金色光华,那是能稳定灵魂的安魂咒力。

  “我也不知道,我,我迷迷糊糊就在这了!”一博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浅淡的灵魂,猛地向后一飘,半透明的身体穿过身后的槐树,又晃晃悠悠地定格住。他撅起嘴,那神态若是生在活人脸上,定是十足的娇憨,可出现在一个游魂脸上,只余下令人心头发紧的悲凉与诡异,“这东西可真难喝,我明明记得我没买他啊。”

  肖战不语,只是再次上前,试图用安魂咒让他安静下来,方便带回。

  谁知一博见他靠近,竟主动扑了过来,扑了肖战满怀,“你身上好凉快啊。”

  肖战身形微僵, 百余年的修行让他习惯了孤寂与清冷,早已不习惯也不应该习惯任何形式的亲近,尤其是来自一个异类的、虚幻的亲近,可这些时日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一博似小孩子似的亲昵。他应该立刻推开,或者念诵清心咒让自己不为所动,但他没有动,那穿透身体的凉意,和耳边模糊依赖的呓语,像一根极细的冰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他坚冰般的心湖,激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别闹,你醉了。”他还是开了口,声音依旧平稳,却比方才低沉了一丝。

  “我没醉……”一博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委屈的哭腔,“我为什么是冷的?你为什么是暖的?你身上好舒服啊。”

  肖战一阵无语,一时说他身上凉,一时又说他身上暖,真是喝醉了。

  “因为你已非此世之人。”肖战陈述事实,声音冷硬,像是在提醒对方。

  “那我是谁?”一博抬起头,醉眼迷离地望着他,灵魂在月光下显得愈发脆弱,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臭道士,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我从前……是不是认识你?为什么……为什么我看见你,这里会难受……”他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虽然那里早已不再跳动。

  肖战的心口微微一窒,他从不曾听一博说过这样的话,一直把他留在身边确实是为了探寻他失落记忆的线索,以期早日超度他,让他得以投胎转世,可刚才一博的话让他难免要想,他们之间在前世会不会也有所牵连?那冰封的心湖,涟漪似乎扩大了些许,也想探究一二。

  “等你想起一切,自然知晓。”他避重就轻。

  “我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嘛!”一博开始耍赖,魂体绕着肖战飘来飘去,带起阵阵阴风,“头好晕……臭道士,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肖战不说话他又闹了一阵,肖战看着他那完全不讲道理的模样,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极轻,几乎消散在风里,他掐了个诀,指尖一挥一博被他收进了玉佩里。

  一博在玉佩里打滚,哭闹,肖战被他吵的不得了,不得不施了个噤声咒,仔细观察起这个院子,连接二人的神丝突然断开绝对是他人所谓,可他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有找到,这里只是一个废弃多年的荒废院子罢了。

  他不得不离开,趁着夜色施了个法闪身回到客栈,盘膝在床上才解开玉佩上的噤声咒,下一刻他便听到了一博在玉佩里絮絮叨叨的醉言醉语。

  “臭道士,别赶我走……别超度我……我不想离开……我还没玩够呢……我不要找记忆,不要。”

  肖战不自知的叹了气,超度他,送他往生,是自己必须要完成的事,这是对他的慈悲,也是了结自身因果的必经之路,他一挥手又施了个噤声咒,不想再听他的胡言乱语

  肖战抬眼望向天际那轮冷月,目光深邃复杂,他知道,有些东西似乎在今夜变得不同了,而这不同,对于追求无上道法的他而言,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轻抚玉佩又将它系回腰上继续打坐入定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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