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烟与霓虹

排练厅的地板被汗水浸得发黏，王一博拧开矿泉水瓶灌了两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躁意。刚才那个旋转动作没卡准节拍，他盯着镜子里自己紧绷的下颌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瓶身——直到眼角余光扫过窗外，动作猛地顿住。

夜色里，老槐树的阴影像团浓墨，而那团浓墨里，偏偏亮着一点猩红。

是烟。

王一博的呼吸骤然变沉。他见过的肖战，永远是白衬衫、木吉他，身上带着洗衣液的清浅香气，连递奶糖时的指尖都透着温和。可此刻楼下那个人，指间夹着烟，背靠着树干，姿态散漫得近乎慵懒，和他认知里的“肖战”判若两人。

更让他心头发紧的是，那人的目光，分明正透过玻璃窗，直直落在他身上。隔着喧闹的音乐和朦胧的夜色，王一博甚至能想象出肖战此刻的眼神——或许还带着笑意，却比平时多了点没被掩饰的锐利，像猎人锁定猎物时的专注。

“一博，该你了！”同学的喊声拉回他的思绪。王一博应了一声，却没立刻走进排练区，反而走到窗边，假装整理卫衣帽子，悄悄往下瞥。

烟蒂的红光又亮了一下，那人似乎轻轻吐了口烟，白雾在夜色里散开，模糊了轮廓。可那道视线，却没丝毫移动，依旧牢牢锁着他。

王一博的指尖攥得发白。这几天肖战的“偶遇”像张软网，看似温和，却让他越来越难挣脱——食堂里递来的热豆浆、图书馆书页上压着的奶糖、晚课时吉他声里藏着的旋律，每一样都带着刻意的温柔，让他防线松动。可现在楼下那个抽烟的肖战，却像一把突然亮出的刀，戳破了那层温和的表象，露出了底下不容错辨的执着。

他猛地拉开排练厅的门，冷风灌进来，带着夜色里淡淡的烟草味。楼下的人影似乎动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来。王一博攥着拳头往下走，脚步快得几乎带风——他想问清楚，肖战到底想干什么？那些温柔和试探，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只是一场无聊的游戏？

可走到楼下，老槐树下却空了。只有地上还留着一个没踩灭的烟蒂，冒着微弱的青烟，旁边放着一颗用透明糖纸包着的大白兔奶糖，糖纸在霓虹灯下泛着微光。

王一博蹲下身，指尖碰了碰那颗奶糖，还带着点余温，显然是刚放下没多久。他捡起奶糖，又看着那个烟蒂，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闷又乱。

这时，手机震了一下，是肖战的短信：“排练别太累，糖放树下了，记得吃。”

没有多余的话，甚至没提刚才抽烟的事，仿佛刚才那个站在阴影里的人不是他。王一博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想打“你刚才为什么在这抽烟”，却又迟迟按不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更在意的是肖战的隐瞒，还是刚才看到那个陌生的肖战时，心底那丝莫名的悸动。

他拆开奶糖放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莫名混进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烟草味。王一博皱了皱眉，却没吐出来，任由那两种矛盾的味道在口腔里交织——就像肖战这个人，温和的表象下藏着的执着，让他混乱，却又忍不住想靠近。

排练厅的音乐还在响，霓虹灯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王一博攥着那颗空糖纸，站在老槐树下，第一次没有急着离开。他抬头望向肖战刚才站过的地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的念头：或许，他从来都不是被“钓”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