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醋意

傍晚的图书馆被昏黄的暮色浸染，空气中浮动着书页和尘埃的静谧气息。王一博面前的《演员的自我修养》摊开已久，字迹却未入眼分毫。他的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下方是肖战那条仅有两个字——“共振”的朋友圈。这两个字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至今未平。

“博哥，魂儿被手机吃了？”周彦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一只手重重拍在他肩上。

王一博指尖一颤，迅速按熄了屏幕，语气带着被窥破的懊恼：“查个资料。”

周彦拖开旁边的椅子坐下，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兴奋：“欸，跟你说个事儿。下午我路过琴房，看见肖战了，还有音乐系那个系花，林薇。她抱着谱子请教问题，两人靠得那——么近。”他夸张地比划了一下，“那姑娘看肖战的眼神，啧，跟黏了蜜似的。”

王一博翻书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下午图书馆窗边那幅“学长学妹和谐研讨图”瞬间闯入脑海，当时不觉得，此刻被周彦用这种语气描绘出来，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细小的针尖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泛起一丝微妙的滞涩感。

“学长指导学妹，很正常。”他声音平淡，试图将那份不适归因于多心。

“正常？”周彦挑眉，“你是没看见林薇那架势。我听说她追肖战挺久的，近水楼台先得月懂不懂？你这刚有点苗头，可别被人截胡了。”

“胡说八道什么。”王一博蹙眉打断，心底那点滞涩却悄然扩散，像滴入清水的墨，晕开一片模糊的阴郁。

接下来的几天，王一博发现自己仿佛被安装了“肖战&林薇”感应雷达。食堂里，林薇巧笑嫣然地坐在肖战对面；社团招新处，她拿着报名表请肖战写下推荐意见；林荫道下，她抱着吉他弹唱，肖战偶尔会驻足，点头给予几句点评。

每一次不经意的瞥见，都像是在他心口那团阴郁上又添了一笔。他开始下意识地绕开音乐系大楼，绕开他们常出现的林荫道。抽屉里沉寂许久的薄荷糖再次被消耗，清凉的刺激感短暂地压制着心头那股无名火，却始终无法根除。

校园歌手大赛半决赛当晚，周彦生拉硬拽地把王一博拖到了礼堂。“天天闷着干嘛？出来感受一下活人的气息，顺便……”他挤挤眼，“视察‘敌情’。”

礼堂内人声鼎沸，灯光绚烂。王一博兴致缺缺地靠在椅背上，直到林薇登场。她自弹自唱了一首原创情歌，嗓音清甜，目光多次飘向后台方向，意图明显。台下掌声热烈，王一博却只觉得那歌声像羽毛，轻轻搔刮着他心底最不耐痒的地方。

主持人报出下一个名字：“下面有请音乐系，肖战。”

聚光灯骤然收拢，定格在那架纯黑的三角钢琴旁。肖战缓步走出，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与他平日温和的学长形象迥异，显得清冷而矜贵。他没有带吉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了琴凳上。

修长的手指悬于琴键之上，然后，轻柔却坚定地按下。

第一个音符流泻而出的瞬间，王一博的背脊不由自主地挺直了。

是《共振》。

但此刻响彻礼堂的旋律，远比微信里那个音频文件更具磅礴的生命力。肖战的指尖在黑白键上奔跑、跳跃、缠绵，将那段私密的旋律演绎得淋漓尽致，情感丰沛得几乎要溢出来。他微阖着眼，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侧脸线条在追光下显得既专注又脆弱。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纯粹的情感洪流席卷。王一博看着舞台上那个仿佛在发光的人，心脏被无形的力量紧紧攫住，随着每一个音符的起伏而剧烈搏动。他忽然明白了，肖战的魅力远不止于温和的笑容，更在于此刻这种近乎燃烧的、震撼人心的才华。

一曲终了，余韵在空气中久久不散。片刻的静默后，雷鸣般的掌声几乎要掀翻礼堂屋顶。肖战起身，面向观众微微鞠躬。直起身时，他的目光穿透层层人群，没有任何迟疑地，精准地锁定了王一博所在的位置。

隔着喧嚣的人海，他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浅、却无比清晰的弧度。那眼神不再仅仅是温和，而是带着一种只有他们彼此才懂的、分享秘密般的确认与温柔。

刹那间，连日来盘踞在王一博心头的所有阴霾、酸涩与不确定，都在这个对视中冰雪消融。他被一种更强大的情绪淹没——那是被偏爱的笃定，是与舞台上那颗耀眼星辰产生独家连接的悸动。

他几乎是立刻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置顶的、备注为“肖战”的对话框，指尖带着微颤，发送了三个字：

「很好听。」

消息几乎是秒回。

「我知道你会来。」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兔子比心.jpg】跳了出来。

看着屏幕上那只憨态可掬的兔子，王一博低头，无声地笑了。他再次抬眼望向舞台，肖战已被献花和祝贺的人群包围，林薇也捧着花束站在其中，笑容明媚。

但王一博的心却一片奇异的平静。

那些围绕着他的喧嚣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因为他无比确信，在刚才那撼动人心的三分钟里，肖战的音乐，和他落幕时的目光，自始至终，只为他一人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