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心动

傍晚六点五十，王一博已经在小剧场后台准备就绪。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训练服，指尖反复摩挲着剧本边缘，台下观众席的脚步声、交谈声像远处涨潮的海，一波波漫进他过分敏感的听觉里，连呼吸都跟着沉了几分。

“紧张了？”同组的女主角林小雨凑过来，递给他一瓶常温的水，“看你从刚才就一直在抠剧本，指腹都红了。”

王一博接过水，指尖的凉意顺着瓶身往上爬。“还好。”他拧开瓶盖抿了一口，目光却不受控地飘向侧幕条——那里的缝隙能瞥见观众席的一角，此刻还空着，他还没来。

“听说今天肖战学长要来？”林小雨眨眨眼，语气带着善意的调侃，“刚才李响路过后台，说看到学长往这边走了。难怪你从下午开始，连走位都错了两次。”

王一博差点被水呛到，耳根瞬间烧得发烫，连后颈都泛起薄红。“他...就是来随便看看。”

“明白，明白。”林小雨笑得眉眼弯弯，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今天这场我肯定不抢戏，让我们王老师好好发挥。”

七点整，场灯骤暗，大幕缓缓拉开。刺目的舞台灯光打在脸上，王一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拽回剧本里。这是一出关于青春暗恋的独幕剧，他饰演的学弟，要在舞台中央说出藏了一整年的心事。

前三场戏还算顺利，直到独白环节。他走到舞台中央，追光灯在脚下圈出一片孤零零的光区。按照剧本，他该望向虚空，想象着心上人的模样。

可视线却像有了自己的意识，直直扎进观众席。

第三排正中央，肖战就坐在那里。他穿了件柔软的白色毛衣，在昏暗的观众席里像团被揉碎的月光，干净又显眼。他微微仰着头，睫毛在舞台光的余晖里投下细碎的阴影，眼神专注得像在看一场独一无二的盛宴。

王一博的台词卡在喉咙里。

全场静默的那一秒，像被无限拉长。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炸响，震得耳膜发疼，手心里的冷汗把剧本边缘洇出一圈湿痕。台下的导演急得轻轻跺脚，林小雨也在侧幕条比着“加油”的手势。

就在这时，观众席里的肖战动了。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尖轻轻敲了敲膝盖，节奏慢而稳——那是之前王一博记台词时，肖战教他的小技巧，说跟着这个节奏念，就不会忘词。做完这个动作，他又对着舞台上的人，露出一个极浅的笑，眼里没有催促，只有全然的信任，像在说“我在等你”。

像是有股暖流顺着目光涌进心里，王一博突然找回了声音。

“我喜欢你...”他开口，声音还有点发颤，却异常清晰。原本该空洞的视线，此刻牢牢锁在那片“月光”上，“从春天你帮我捡回掉落的乐谱，到冬天在自习室给我留的热牛奶...我攒了好多好多想跟你说的话，却连抬头看你的勇气都没有...”

那些原本生硬的台词，突然有了温度。他下意识地揪住衣角，指节泛白——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以前只有肖战见过。他甚至忘了剧本里的停顿，只跟着心里的节奏，把藏在心底的情绪一点点倒出来。

台下静得能听到呼吸声。连导演都忘了打手势，只专注地看着舞台上的少年。

最后一句台词落下时，灯光缓缓暗下。几秒的寂静后，掌声像潮水般涌来，差点盖过他的喘息。王一博还站在光区里，视线穿过逐渐亮起的场灯，精准地找到那个白色身影——肖战在鼓掌，手掌都拍得发红，目光始终没从他身上移开。

谢幕时，王一博站在最前面。鞠躬起身的瞬间，他看见肖战从座位上站起来，手里多了束花——不是张扬的玫瑰，是一小捧白色满天星，用浅蓝色的纸包着，和他的毛衣颜色刚好相配，细碎的花瓣像撒了把星星。

“你刚才那段独白，也太绝了吧！”刚下台，林小雨就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我在旁边都快哭了，感觉你不是在演戏，是真的在跟人告白！”

其他组员也围过来祝贺，王一博却有些心不在焉。他攥着那束满天星，花瓣的触感轻轻蹭着掌心，目光一直追着那个白色身影——肖战正和导演说着什么，偶尔回头看他一眼，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我去换衣服。”王一博找了个借口，从人群里退出来。

刚走进后台走廊，就被人拦住了。肖战靠在墙上，手里还拿着他刚才喝了一半的水瓶，显然等了一会儿。

“演得很好。”他把水瓶递过来，目光落在王一博手里的满天星上，“特别是最后那段，比彩排时好太多了。”

王一博接过水瓶，指尖碰到瓶身残留的温度，心跳又快了半拍。“我...差点忘词了。”

“但你没忘。”肖战往前走了一步，把他困在墙壁和自己之间，走廊的灯光在他肩上投下暖融融的光。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刚看完表演后的微哑，“是因为看着我，才说出来的吗？”

远处的喧闹像隔了层水膜，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王一博能闻到肖战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混着满天星的清甜，绕得人心里发慌。他捏紧花束，包装纸发出细碎的声响，耳尖红得能滴出血。

“嗯。”他低下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肖战低低地笑起来，指腹轻轻碰了碰他发烫的耳垂，动作温柔得像在碰易碎的珍宝。“我很高兴。”

这个触碰太轻，却让王一博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抬起头，撞进肖战的眼睛里——那双总是带笑的桃花眼，此刻深得像夜晚的海，里面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情绪，却又亮得让人心安。

“王一博。”肖战叫他的名字，每个字都咬得很轻，像在念什么宝贝的东西，“我...”

“一博！导演让我们去合照啦！快点！”林小雨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带着雀跃的调子。

旖旎的气氛瞬间被冲散。王一博像受惊的兔子，猛地往后缩了缩。肖战也适时退开一步，只是指尖还残留着耳垂的温度，他喉结滚了滚，把没说完的话咽回去，指腹轻轻蹭过王一博耳尖残留的舞台妆粉：“快去吧，别让大家等。”

合照时，王一博站在人群中央，怀里还抱着那束满天星。闪光灯亮起的瞬间，他不自觉地看向镜头外——肖战靠在门框上，举着手机对着他，屏幕的光映在他眼里，比闪光灯还亮。

等所有流程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夜风裹着银杏叶的香气吹过来，王一博换回常服，怀里的满天星还带着温度。刚走出剧场，就看见肖战站在银杏树下，落叶在他脚边铺成金色的地毯。

“冷吗？”他没等王一博回答，就解下自己的围巾，绕在他脖子上。羊绒的质地很软，还带着肖战的体温，把他的半张脸都裹了进去，连呼吸都染着熟悉的气息。

两人并肩往宿舍走，没有牵手，却偶尔会手臂相碰。布料摩擦的触感很轻，却比直接牵手更让人心跳加速，像有只小鼓在心里敲个不停。

“你刚才...”王一博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想说什么？”

肖战停下脚步。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睫毛下的阴影软乎乎的。他抬手，轻轻摘掉王一博发间的一片银杏叶，指尖不经意蹭过发顶：“我好像比想象中的还要喜欢你。”

一片银杏叶旋转着落在两人之间。王一博看着肖战手心里那片金色的叶子，又抬头看他映着灯光的眼睛，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把脸埋进围巾里，声音闷闷的，却很清晰：

“...我也是。”

这三个字很轻，却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肖战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点点亮起来，像落满了星星。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揉了揉王一博的头发，动作温柔得能揉化晚风。

回去后，王一博把满天星小心地插进玻璃瓶里。后来花干了，他又仔细地把花瓣捋平，和珍藏的糖纸、话剧门票一起放进木盒里。盒子最底下，还压着一张小纸条——是肖战后来塞给他的，上面写着“那天舞台上的你，比所有追光灯都亮”，字迹清隽，末尾画了颗小小的星星。

那是属于他们的，关于心动的，最亮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