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凌晨四点的天幕将无边的黑夜隐匿，周围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城中听不见小贩的叫卖，只有机动车的声音呼啸而过。

王一博失眠了，短视频刷了一夜，肖战除了申请好友时的那句“临时标记”便再无下文了，而他一个alpha主动去问这些也未免过于唐突。

有时候，他也搞不懂omega的想法，像是近在眼前又抓不住的云层，美丽又飘渺。

这人肆无忌惮的在他的世界里招摇过市，可一旦另外一个人出现，便会隐匿起对自己所有示好，安全撤离。

王一博倒不是想和林航比，可总不能对这些装作视而不见，不爽就是不爽。

或许一开始知道肖战喜欢别人时还能面不改色的去面对，现在却做不到泰然自若了，喜欢一旦有了反馈，便想要的更多。

他是alpha，也是正常人。

王一博想让omega靠近他，不需要什么卑劣的手段，肖战是特例，所以更不能强求，哪怕对方只把他当做安抚信息素的工具。

夜晚总能带来坏情绪，心中的那份激荡早已被秋风抚平，他干脆请了假，将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肖战啊……”提起这个名字，难免觉得委屈。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夏日口渴时遇到的那瓶冰雪碧，入口疼痛，却甘之若饴。

七点四十，早自习的铃声响起。

班级还是一样的喧闹，余音结束时，季然卡着点的踏入了教室，在班主任来临的最后一秒，准时入座。

整个空间骤然安静，他拍了拍胸口，庆幸着没迟到，却发现班级和以往稍显不同，所有omega的情绪都异常的低迷，有的还一直往他们这边瞟。

看什么呢？

他疑惑的看了看，刚想小声和身边人吐槽这一现象，却发现肖战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此刻正魂不守舍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

季然有预感似的回头，果然，王一博还没来。

这alpha不来上学，omega不开心也就算了，这肖战一个beta跟着凑什么热闹？

“肖战，你知道你现在这样特像什么吗？”

名字的主人闻言堪堪回神，眉眼却是下垂的，失落二字溢于言表，季然见他这模样忍不住笑了，

“你知道望夫石吗？”

果不其然，得到了一句优美的国粹，“滚。”。

自王一博来到他们班级之后，便再没旷过学，有时候会逃课，但那也是基于早上来了的情况下。

早自习，包括第一节课，肖战都觉得自己失了魂似的，他很清楚原因，却不想去承认。

身为omega这样的群体，在厌恶的就是依赖某样东西，某个人。可又不能撒谎，习惯是很可怕的，一旦日日如此，便很难承受失去二字。

身后的温度是冷冰冰的，他几次回头，却只能看见空荡荡的桌椅，很烦，焦虑的要命。

那个不安分的大手并没有和他请假，便无故旷工了。

现在有个选择题出现在了肖战面前，他看见了，却将其归成了一类，选自己还是跟天意。

alpha对omega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也自然把自己对王一博的亲近当成了天性。

可是人啊，为什么要抛开天性呢？

这种东西不能细想，大多时候都并不能影响后果，他只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该干什么。

最疯能疯成什么样呢？

肖战想试试。

于是聊天框中，大落落的躺着一排字。

[王一博。］

[来上学。］

[王一博！］

[王一博……］

王一博睡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昨晚的风吹的他头痛，好半天才从床上坐起来，爸妈这个点早就去上班了，这一隅空间很安静。

他突然想养个小动物，猫咪，小狗之类的，都可以，至少有些声音。

外面的世界将他从无边的顾及感拉了回来，此刻正叮铃叮铃的响个不停。

他懒得社交，自然没什么好友，学校里能叫的上名的基本上都给他发了消息，其中两个人最为醒目。

季然：[你干啥去了，博哥。］

[肖战今天吃错药了，整个人就是一个没魂的大状态。］

季然发过来一段视频，里面的人是他心心念念的omega，此刻正皱着眉在本子上奋笔疾书，不知道写了些什么，半晌后，泄了气似的往桌子上一趴，整个人慵懒又困倦，眉宇间的失落不遮不掩。

王一博忍不住笑出了声，刚刚养宠物的想法也被抹平了，他想养肖战，他只想养肖战，早上起来的时候抱着亲两下，再空的心都能填满吧。

肖战的消息被压在了下面，王一博把他调回了置顶，最终，忐忑的点了进去。

他设想了一堆肖战会和他讲的话，询问，试探，亦或者是终止他们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

可这人真的很可爱，那层虚幻的云变成了棉花糖，实体的甜让王一博瞬间充血，那命令的口吻像撒娇一样，轻轻的挠在他的心尖上。

来上学，王一博。

“艹……”

名字的主人忍不住爆了粗口，却是对着自己，身下的小朋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精神头太足早已蠢蠢欲动了，此刻更是兴奋的和他叫嚣着。

王一博深吸了一口气，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冷静的水压了压喉口的热气，半天才回了一句，

[想见我吗？］

这边已经过了两节课了，肖战只觉度日如年，手机像个物品一样，在手中转来转去，直到屏幕亮起，他才抬头，眼睛也跟着亮了。

alpha的口吻多了几分调侃，暧昧的字句轻易的就挑起了他的神经，肖战忍不住勾了勾唇，强压着理性，却还是止不住生气。

两节课都过了！才回！？

[并不。］

这话说完他还配了个撅嘴的表情。

胸腔中的东西像擂鼓一样锤个不停，英语老师的话隔着层玻璃没有实体，他脑海中全是那个Alpha的身影，别的东西再也看不进去，听不进去。

妈妈说的没错，早恋确实影响学习。

王一博又是好久才回，下课铃声响起，才发来个[哦。］字。

？

没了？

那怎么可以？

“肖战，你要不要去小卖部。”不知道谁问了这么一句，可他哪有那个闲心，“不去。”匆匆了事后，便继续捧起手机打起了字，

[我有点难受，好像要发情期，你来。］

这句话说完，他有点心虚，抬头时，入目的是林航不解的双眸，这场面过于刺激，直接吓了他一大跳，手机都差点没拿稳。

“怎，怎么了？”

林航皱了皱眉，在肖战没留神的时候抢过了他的手机，语重心长道，

“你再这样我要和阿姨讲了，你刚刚就没有听课。”

这一声不大不小，成功吸引了一众同学的视线，肖战环视了一周后，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帖子。

估计，肖航党又要上大分了……

想到这，肖战竟然控制不住的笑了，林航只觉得太阳穴都跟着突突，笑点在哪？

这人最近很奇怪，却说不出来哪里奇怪，最近学校里的肖战对他简直是熟络过了头，尤其是某人能看见的情况下。

饶是他不想懂也该懂了，却又没有办法，如此也好，或许王一博就能断了对肖战的念想了。可现在看来，不清醒的人倒不像那个alpha，而是眼前的这个beta。

看似很乖却做着与之相悖的事情，明明嘴里还说着，“知道了。”动作却是过来抢手机。

可东西还没到主人手里，屏幕便亮了，王一博的名字在上面很是亮眼，

[好。］

[等我。］

……

“肖战！”

林航这声喊的很大，理科生的通病，直性子，他将手机高高举起，脾气上来的时候也不管不顾了，

“合着你不听课就和王一博聊天了是吧？！”

……

好，博肖党上大分了。

妈的，魔怔了。

肖战暗骂了一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没想解释太多，“没有，一共就两句话而已。”

“你还想说几句？！”

季然见状不对，直接站起了身，决心再次为了他博哥的爱情大业冲锋陷阵，只报那一夜之恩。

“林航，你有点管的太宽了吧。”

下一秒，肖战的手机便被他夺了去，男孩被推的一个踉跄，后退了几句，桌子带动椅子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很难看，偏偏季然说话不依不饶，

“肖战和王一博聊天，和你有什么关系？”

……

Family，who knows？

肖战的心情跌宕起伏，在喜悦和尴尬中进退两难，被围观的感觉真的不好受，索性摆烂。

可他没想到季然会动手，林航管他这么多年，早就如亲如故了，这件事，谁都不占理，但肖战就是看不了林航受欺负，于是火气也跟着上来了。

“都有完没完！”

他突然想解释什么，可林航此刻却不想给他机会了，只是看着肖战的眼睛微微红了一片，这么多年，这人都完美的像是和他来自于不同年龄段的产物，如今却因他而有了裂痕。

小时候，他们一起去打疫苗，六岁的肖战在妈妈怀里哭的不成样子，一众小孩里，只有林航眼神坚定的是要去入党，扎完后，还能陪着女人一起哄肖战。

他有着超乎年龄段的沉稳和坚强，要前路，也要退路，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却唯独忘了，人心是不可控的，没有谁不会变，包括肖战在内。

一颗挺拔的树也会倒，虽遮风避雨，也能随风飘摇。

这么多年，肖战就见林航就哭过两次，一次是那个夜晚，一次是现在。

他说，“是，和我没关系。”

眼泪盛满了整个眼眶，太要面子的小孩是讨不到糖的，肖战希望把自己切开两半，一半给王一博，一半给林航。

可那是不可能的，人很少能同时具备感性和理性。

可他真的见不了林航这么伤心，哪种身份都一样，于是几步上前，轻轻拾去了面前人的泪，任由对方伸手将他抱在了怀里，

“林航，对不起，我——”

这句话并没有说完，四周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随着同学倒吸凉气的动作，肖战听到了王一博的声音，

“肖战，你别告诉我，你让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

这声音很冷，哪怕拥有另一个人都体温，肖战还是本能的哆嗦了一下。

王一博来了。

季然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将肖战扯到了自己身边，此刻所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求这场暴风雨不要殃及到无辜。

教室门口的人似乎来的很急，细看发丝还有点凌乱，少年的冲锋衣此刻正泛着冷气，在第一场大雪之前，赠送了秋末最深的寒意。

王一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再也不能安然自若的看着肖战玩哄弄两个人的戏码了。

喜欢林航是吗？对他示好只是因为信息素是吗？

他自嘲的冷笑，看着肖战茫然的眼神只觉得刺痛，刚刚的幻想像巴掌一样抽在脸上，生疼。

如果都在逼肖战做选择，他也不介意做一次坏人，只是他不会哭，也不会求，只会用最锋利的话让omega认清现实，认清自己。

人本质上都是白菜，只能有一颗心，肖战也不例外。

“我看完了，然后呢？”

他看着肖战的眼睛，却再也没了往日的柔和。

这样的暧昧并不让人着迷，沾着蜂蜜的刀本质上还是刀，他要做首选，也要做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