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表面上在专心开车，其实是把王一博和抱着毛绒球玩具窝在车座里的小猫联想到了一起，温顺安静，不吵也不闹。
蛮荒唐的想法，和他正在做的事情一样荒唐。
带王一博来的餐厅人流量不算多，是他和梁浔常来吃饭的地方，在这产生的消费不会被翻出来质问，是安全正常的。
去包厢要坐电梯上楼，王一博紧紧跟着肖战，哑光的电梯门倒映出他们模糊的身影，还是那个不远不近的站位。
服务员帮他们推门拉椅子，看到肖战坐下来王一博才坐，他局促的样子尤其符合肖战对猫的认知。
“弄脏的衣服打算怎么办？”肖战状似无意地问道。
不出所料，王一博顿了顿说：“我能解决。”
“嗯。”肖战赞同地点了点头，“但餐厅会为客人提供附赠的干洗服务，我不想浪费，你帮我用掉好不好？”
“不好。”王一博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肖战释放的善意，冒着被打上不识好歹标签的风险，他更在乎自己的行为会不会给对方造成麻烦，“谢谢你，我能解决。”
就算餐厅真的会提供免费干洗服务，那也是因为肖战，不是他。王一博知道，他们之间并没有熟到让他可以毫无负担地接受肖战给予的任何帮助的地步。
之所以会答应和肖战来吃饭，也只是因为他听见肖战说好饿。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他觉得肖战不应该有这种体验。
“抱歉。”肖战难得愣了愣，眼底收敛着王一博读不懂的涟漪，“我们点菜吧。”
包厢里安静得过分，只有菜单翻页的响声，无人起头的沉默令王一博禁不住反省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话。
可惜的是，他虽然察觉到肖战的不高兴，但他实在找不出来缘由。
“你在发呆吗？”肖战合上菜单，拨动传唤铃，等服务员进来点好单后接着对王一博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菜，就暂时先点了这些，有想吃的后续再加。”
一排指甲印深深地出现在掌心里，王一博没感觉到痛，他稍稍抬起头问肖战：“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
“如果我说是，你要哄我么？”肖战好整以暇地看向王一博，言语中夹杂着几分戏谑。
“哄吧……”王一博没有哄人的经验，只好呆呆地求助肖战，“怎么哄？”
肖战头一回遇见王一博这样的人，单纯得令他说不出话来，诧异了片刻后，他用一个还算体贴的笑容缓解了王一博的紧张，“那就欠着，我没想好呢。”
这种事是能欠的吗？
王一博飞快地看了眼肖战的侧脸，心里不知道想到什么就不自觉地抿嘴笑了一下，睫毛慢慢地眨着，像翅膀被清风温柔驮着的蝴蝶。
“王一博。”过了一会儿，肖战叫他的名字，“你在傻笑什么？”
“我…哪有。”
肖战的眼睛是装了雷达吗？不然怎么什么动作都逃不过他的观察。王一博挠了挠脖颈，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饭没吃几口，王一博的手机响了，他低头盯着屏幕上的号码陷入沉思，很显然，他犹豫了，并没有按下接听键。
见状，肖战提醒道：“电话不接吗？”
“我想出去接。”几个字而已，王一博却说得异常艰难，仿佛接电话是被什么人胁迫似的，他走到门口时铃声戛然而止，于是索性转头对肖战说，“你先吃吧，不用等我。”
出了包厢走到安静的楼梯间里，王一博看了看四周顺手掩上门，然后解锁手机回拨过去。
号码很快就接通了，对面轻佻地喊他小甜心。
“没事我挂了。”
“四点临时有一场方程式的比赛，Racer one要你做他们的测试车手。”
王一博没有马上说话，他的目光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的是刚才吃饭的那个包厢。缠成一团的思绪延长了他停顿的时间，手机那头的声音不太耐烦地催促着他。
“不去。”
“这是你说不去就能不去的？王一博，别怪我没警告你。你他妈在哪儿？”
“酬金给我一半。”
赛车制造商在发布新车型以前会进行多次测试，包括但不限于防碰撞、软胎中性胎耐磨、长距离拉力等，一般而言，测试环节危险系数高，制造商固定赞助合作的车队成员没必要亲自上场。
Alex，这个在非正式车手中积分排名首位的alpha，是他们眼中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看你表现。在哪儿，我派人去接你。”
“学校，我自己过去。”
这通电话的时长很短，王一博重新回到包厢的时候看到菜都上齐了，而肖战一筷没动，正在专注地摆弄着一样东西。
桌上凭空多出个用便签纸折的飞机。
“吃饭吧。汤有点烫，待会再给你盛。”肖战把纸飞机放到另一张座椅上，起身给王一博倒了杯温水，“还以为你会打很久的电话。是女朋友吗？”
“不是，我没有女朋友。”王一博看起来有点出神，从进门以来就一直偷看那个被肖战随手放在一旁的纸飞机，“男朋友…也没有。”
“知道了。”肖战又问，“那吃完饭你有安排吗？”
王一博胸口一堵，默默将视线收了回来，说：“有。”
闻言，肖战很淡地笑了笑：“你好忙，和我吃饭没耽误你时间吧。”
“不耽误。”
其实还是有一点点耽误的。
就拿兼职弹钢琴来说，王一博只干了半天活儿，收的却是一天的钱，他真的很良心不安，盘算着必须找个机会把剩下半天的钱给退回去才行。
王一博和肖战吃过饭在餐厅门口分开，黑色跑车渐渐变成一个小圆点弥散于乌黑的瞳孔。
巧合的是，载有王一博的公交车在最近的十字路口和跑车相遇并排等待，跑车后面的车距大到能再塞进一辆车。
王一博攥紧书包肩带，把脸转向过道，另一边的肖战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扫了一眼公交车靠窗的座位。
倒计时结束，肖战一手控制方向盘，一手打开车载蓝牙，几秒钟后问对面：“你还要多久？”
“晚宴开始前都有时间。你吃完饭了？”
“来射击馆吧。”
首都几个规模比较大的体育竞技场地分布相对集中，基本都在南城区，商业性或娱乐性的赛事在这里很频繁，光顾的常客大多非富即贵。
进了射击馆，肖战先去玻璃陈列柜选枪支，他装子弹的动作流畅熟练，一气呵成。
人形靶在金属轨道上快速移动，护目镜下，肖战的瑞凤眼微微眯着，颈部的青筋在皮肤下面匍匐蓄力，一声声枪响隔绝在耳罩之外，被高冲击力震碎的靶子在空中四散飞舞。
数不清打了多少发子弹，只知道当梁浔赶到时，肖战把一整排人型靶都打穿了，地上满是碎屑。
“你是在为周三的射击训练课做准备？”
“不行吗？”
“行。”梁浔咬碎嘴里的糖，走到肖战身边，嘴角蕴含着一丝不深不浅的笑，“玩什么不行。”
肖战没说话，转身放下枪摘除装备，一伸手，就有工作人员递来水杯，他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喉结滚动间，梁浔打出一发子弹，扭头对上肖战的眼睛，说：“你知道自己一脸倒霉样吗？”
“我不知道的是你居然还会看相。”肖战漠然地抬了抬眸，露出的眼白比平时要多，“真新奇。”
“还有更新奇的，你想不想看？”
“什么意思？”
如果从百米高空往下俯瞰，可以看见射击馆和方程式赛车道间仅仅隔了一个巨大的看台。
穿着黑绿色赛车服的alpha从室内走出来，他一面扣紧头盔，一面走向戴有Racer one工牌的beta，低下头听对方讲话，后颈的阻隔贴堪堪遮住他靠近发尾的一颗痣。
方程式赛车的赛道蜿蜒绵长，极其考验车手的体力和耐力，过弯时产生的离心力对人体的影响很大，就好像被一阵狂风拖拽着脖子使劲儿吹。
omega的体质天生弱于alpha，所以这个赛道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们的身影，并且顶尖的国际大赛选手中最次的也至少是a级alpha。
作为内部测试车型的非公开比赛，观众席上只坐了不到十个人，除了Racer one的高层外，还有两个是从射击馆过来的。
“你就让我来看这个？”肖战的脸上绷出些冷锐的线条，他干脆交叠起双腿，掏出手机看保姆上午发来的遛猫视频。
梁浔睨着他，轻飘飘地说：“回家再看你的猫，赛道上有条狼狗。”
“狼狗？”屏幕中间跳出暂停键，肖战看了看在起点处站着的alpha，转头对梁浔说，“没感觉。”
“黑色和绿色的搭配……”梁浔想到一个人，“也有点接近黑豹。我记得你室友就是黑绿异瞳吧。”
肖战的咬肌略微动了动，他说：“明天就不是我室友了。”
“闹矛盾了？”
远处，转播大屏蓦然亮起，黑白棋格翻转，马达在一片轰隆声中持续加速，带动肾上腺素飙升，Alex驾驶的测试赛车由起点出发，迅速如流星般压过第一道弯，开启正式比赛前的暖胎圈。
梁浔的注意力被分走一些，但没有终止这个话题：“你们才相处几天，有必须认真的理由吗？”
“以后可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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