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从午后开始下的。
肖战撑着一把黑伞,踩着青石板上的积水,一步步走进了白屿岛深处的迷雾里。
他是为了新的悬疑小说来采风的。这座孤岛藏在海城的东南角,鲜少有人踏足,老人们说,岛的尽头有一座废弃的庭院,二十年前起了一场大火,之后就再也没人敢靠近。越是神秘,越是勾着悬疑小说作家的好奇心。他裹紧了风衣,顺着蜿蜒的石板路往前走,雨丝打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周遭只有风声和虫鸣,安静得不像话。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现一道斑驳的铁门。铁门上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锈迹斑斑的铁牌上,刻着一个模糊的“王”字。
这里就是他们说的废弃庭院了。
肖战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推了推铁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响动,竟被他推开了一条缝。
庭院里荒草丛生,几株老槐树的枝桠歪歪扭扭地伸向天空,像是一双双枯瘦的手。正对着铁门的,是一栋白色的别墅,墙体斑驳,窗户上蒙着厚厚的灰尘,看起来确实荒废了许久。
肖战犹豫了一瞬,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他的目标是别墅的阁楼。老人们说,那场大火就是从阁楼烧起来的,里面藏着一些旧物。对悬疑小说作家来说,旧物里往往藏着最好的故事。
别墅的门没锁,一推就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淡淡的木质香气。客厅里落满了灰尘,沙发和茶几都盖着白布,角落里摆着一座落灰的雕塑,轮廓依稀能看出是个抱着书本的少年。
肖战沿着旋转楼梯往上走,楼梯的木板踩上去咯吱作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时光的裂缝里。
阁楼的门虚掩着。
他轻轻推开门,心跳更快了。
阁楼里比他想象的要整洁,没有大火焚烧的痕迹,只有几排书架,和一张摆在窗边的书桌。书桌上放着一本厚厚的牛皮纸日记,封面已经泛黄,却被保存得极好。
肖战走过去,伸手拿起了那本日记。
指尖刚触碰到粗糙的牛皮纸,一股凉意就顺着指尖窜进了四肢百骸。他是个稀世的雪松香Omega,信息素向来内敛自持,可此刻,指尖下的纸张像是带着某种磁场,竟引得他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一丝,清冽的雪香混着雨雾的湿润,在阁楼里漾开。
他下意识地翻开第一页,上面是一行遒劲的字迹——
【1998年7月15日,雨。妈妈说,今天的我表现得特别乖,她要给我做桂花糕。】
字迹的墨迹还带着一丝湿润的光泽,像是刚刚写上去的。
肖战皱了皱眉,正想往下翻,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谁让你进来的?”
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淬了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更让肖战浑身一僵的是,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一股极其霸道凛冽的信息素——是顶级Alpha独有的寒梅香,强势又锐利,瞬间将他那点雪松香裹得严严实实。
Omega对Alpha的本能臣服,让他的腿软了一下,手里的日记险些掉在地上。
肖战猛地转过身。
阁楼的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身形挺拔,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他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一双漆黑的眸子正死死地盯着肖战,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像是在看一个闯入领地的入侵者。男人周身的寒梅香信息素还在弥漫,带着攻击性,却又奇异地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像是被肖战的雪松香勾动了什么。
雨还在窗外下着,风卷着雨丝吹进来,拂动了男人额前的碎发。
肖战的心跳几乎要跳出胸腔,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本日记:“我……我是来采风的,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有人住。”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他的步伐很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逼得肖战几乎喘不过气。他能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混杂着雨的湿润,竟该死的好闻。而那股寒梅香信息素,也随着男人的靠近愈发浓郁,肖战的后颈微微发烫,Omega的本能让他想靠近,理智却在疯狂尖叫着逃离。
“放下它。”男人停在他面前,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日记上,声音冷得像冰,“那不是你能碰的东西。”
肖战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他看着男人的眼睛,那双眼睛里藏着太多的东西,阴郁、偏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尤其是当男人的目光扫过他的后颈时,肖战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信息素柔和了一瞬。
“这是你的日记?”他忍不住问。
男人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寒梅香信息素猛地一压,肖战闷哼一声,险些站不稳。
“你不需要知道。”
话音未落,男人忽然伸手,扣住了肖战的手腕。
他的手指冰凉,力道却大得惊人,肖战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日记“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雪松香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更多,男人的指尖颤了一下,像是在忍耐什么,拽着他的力道却丝毫未减。
“跟我走。”男人拽着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往楼下走。
肖战拼命挣扎:“你放开我!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里?”
男人充耳不闻,他的脚步又快又稳,拽着肖战穿过荒草丛生的庭院,走进了别墅旁边的一栋小楼。
小楼里很干净,和外面的荒废截然不同。客厅里铺着灰色的地毯,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角落里的壁炉里,还燃着微弱的火苗。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男人身上的寒梅香,竟意外地让人安心。
男人把他拽进一间卧室,反手锁上了门。
“咔哒”一声,锁芯转动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炸响在肖战的耳边。
他看着男人冰冷的侧脸,终于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事——他被囚禁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肖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雪松香信息素因为恐惧,变得有些紊乱。
男人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窗外的雨还在下,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冷硬的轮廓。他的目光落在肖战泛着红的手腕上,寒梅香信息素不自觉地柔和了些许,像是在安抚。
他盯着肖战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从你踏进那座庭院,翻开那本日记开始,你就再也不能离开了。”
顿了顿,男人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你的信息素,只能属于我。”
肖战的心脏狠狠一沉。
他看着男人转身离开的背影,看着那扇被锁死的门,一股绝望感瞬间席卷了全身。
雨越下越大了。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白茫茫的雨幕,看着远处被迷雾笼罩的海岸线,忽然觉得,这座孤岛,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囚笼。
而他,就是那只误入囚笼的鸟。
不知过了多久,肖战的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
那里放着一张照片。
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抱着母亲的手臂撒娇的小男孩,眉眼弯弯,笑容灿烂。而站在楼梯口的女人,正阴鸷地盯着他们,眼神里的恶意,几乎要冲破照片的纸页。
肖战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触碰那张照片。
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玻璃相框,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的雪松香信息素猛地暴涨,与相框里散发出的微弱磁场碰撞在一起。眼前的景象忽然开始扭曲——
昏黄的灯光变成了惨白的月光,壁炉里的火苗消失了,窗外的雨声变得遥远。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栋熟悉的别墅。
是庭院里的那栋白色别墅。
而他的身边,正站着那个抱着母亲手臂的小男孩。
不远处的楼梯口,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正缓缓地抬起脚,朝着楼梯边的女人,伸出了手。
肖战的瞳孔猛地放大。
他看到了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他看到了那个女人眼底的狠戾。
他看到了楼梯边的女人,正毫无防备地,朝着楼梯的边缘,倒了下去——
“不要!”
肖战尖叫出声,猛地伸出手,想要拉住那个下坠的身影。
可他的手,却直接穿过了那个女人的身体。
像是穿过了一片虚无的空气。
眼前的景象再次扭曲,天旋地转。寒梅香和雪松香的气息交织着,像是一场漫长的梦。
肖战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他还在那间卧室里。
窗外的雨还在下。
床头柜上的照片,依旧安静地摆在那里。
而他的手,正悬在冰冷的玻璃相框上方。
刚刚的一切,像是一场无比真实的噩梦。
肖战瘫坐在地上,浑身冰冷,手脚发软。
他看着那张照片,看着照片上阴鸷的女人,看着那个笑容灿烂的小男孩,一个荒谬又可怕的念头,在他的心底,疯狂地滋生——
他刚刚,好像回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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