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婴跟着蓝湛去向蓝曦臣和蓝启仁拜礼，蓝曦臣状态不是很好，自从金光瑶死后，他经常闭关，蓝启仁年纪又大了，姑苏蓝氏的事就都压在了蓝忘机一人身上，不仅如此，蓝忘机还担了仙督一职。蓝启仁一直看不惯魏无羡，觉得魏无羡带坏了蓝湛，只不过看蓝湛这态度，他也不好说什么。
之后，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的藏宝阁“古室”里翻到了一只老旧的香炉。
香炉身似熊, 鼻似象，眼似犀，尾似牛，足似虎。以肚为炉，燃香后，口吐轻烟。
天色已晚。
静室中，魏无羡把玩儿了它一阵，道：“这个东西看上去怪好玩儿的，没有杀气和戾气，肯定不是害人的东西。蓝湛，你知道这个是干什么用的吗？”
蓝忘机摇了摇头，魏无羡嗅了嗅那香气，也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二人均推测不出端倪，便把香炉收了起来，准备日后再探究一番。
谁知，当然二人刚躺下不久，便觉十分困乏，沉沉入睡。不知过了多久，魏无羡醒来，发现自己和蓝忘机竟然在静室外。
魏无羡从地上爬起来，道：“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在静室外？”
蓝忘机道：“并非现世之地。”
魏无羡道：“不是现世之地？不会吧，”他抖抖衣袖，感觉明晰至极，“这不是现实能是什么？”
蓝忘机不答，默默向静室的方向走去，示意他向里面看。
魏无羡走过去，发现里面有两个小孩，大概九十岁的模样。这两个小孩襟袖轻盈，缓带轻飘，仙气凌然，甚为美观，那身校服一瞧就知道是姑苏蓝氏的，而且是有蓝家血统的亲眷子弟，因为他们额上都佩着一条一指宽的卷云纹白抹额。
魏无羡看清了其中一个小孩的模样，问道：“这是…阿苑？”
蓝湛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件事情。
看清现状，魏无羡立刻就明白了，“是那个香炉的问题？”
蓝忘机点头道：“恐怕是。”
魏无羡向阿苑走去，可这俩小孩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琴台上忘机琴。
这时，蓝忘机也跟进来了，魏无羡道：“他们看不见我们。”
“嗯。”蓝忘机轻轻点头。
魏无羡又向四周看了看，道：“没事。那个香炉我测过的，没有怨气，绝对不是妖邪之器，估计是哪位仙师大能做出来修炼或者消遣的。咱们先看看情况吧。”
“阿苑阿苑，你快来！”景仪招招手，让阿苑过来，“快看，是含光君的琴。”说着，他还上手摸了摸琴弦。
“别这样，”阿苑制止住了他，“要是让含光君知道了，会罚我们的。”
“没事没事，”景仪拍了拍阿苑的肩膀，“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
一旁正看热闹的魏无羡“噗”的笑出了声，看了一眼景仪，又看了看蓝忘机，道：“这小孩儿，一看就是蓝景仪，这么淘气，不过看阿苑这模样，倒是颇有含光君当年的风采啊，不愧是含光君教出来的孩子。”
蓝忘机没有答他，继续看着眼前这两个小孩。
景仪笑着眯了眯眼，这小孩从小就淘气，阿苑跟着他，可没少被罚，可放眼整个姑苏蓝氏，也就景仪和他年纪相仿了。
景仪又看了两眼忘机琴，抬眸问阿苑，“哎对了阿苑，你会弹琴吗？”
阿苑想了想，“我不会，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倒是经常听含光君弹某个旋律。”
“什么旋律？”景仪好奇地看向他。
阿苑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忘机琴，稚嫩的小手放在琴弦上，缓缓地抚摸着琴弦，顷刻间，一段旋律便从忘机琴发出。
一旁的蓝忘机身子一怔。
“问灵？”魏无羡跟在蓝忘机身边多时，倒也听出这是蓝氏绝学问灵术，不过他不知道阿苑弹的是什么意思罢了。
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魏无羡扭头一看，另一个蓝忘机出现，这时的蓝忘机，眉间还透露出几分青涩。
蓝忘机前脚刚迈进静室，便听见这段旋律，他微微愣神，这段旋律，这些年来，他弹了无数遍，却从未，有人回应。
景仪和阿苑看到含光君，便赶紧收回了手，怔怔地站在那里。
“含…含光君…”景仪低着头，不敢看蓝忘机。
“刚才，是谁弹的琴？”蓝忘机眼神温和，可他藏在袖子里微微颤抖的手，却暴露了他此时内心激动的心情。
景仪以为含光君要罚阿苑，便急忙跑出来认错，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含光君，是我，是我硬逼着阿苑弹的，您要罚，就罚我好了。”
景仪闭着眼睛，伸出了掌心，这挨了戒尺不说，还有三千条家规，想到这里，景仪就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了。
阿苑见景仪这样，也不忍心景仪因他被罚，他也赶忙跑过来，跪在含光君面前，“含光君，是我弹的琴，与景仪无关，您还是罚我吧。”说着，他也伸出了掌心。
“这两个小家伙倒是重情重义，”魏无羡在旁边评论道，“不过蓝湛，你不会真罚他们了吧。”蓝家家规是挺严的，魏无羡想起以前在蓝氏听学时被罚戒尺抄家规，无奈地撇了撇嘴。
蓝忘机自然是注意到了他这小表情，答道：“没有。”
那边的蓝忘机见状，扶起了这两个小家伙。他半蹲着，与这两个小家伙视线持平。
他先是看了一眼景仪，景仪吓了一跳，赶忙低下了头。蓝忘机也知道，每次他俩受罚，多半是因为他闯了祸，连累了阿苑。
他又看向阿苑，问道：“是你弹的琴？”
阿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可知，你刚弹的，是何意？”
阿苑摇了摇头，“我只是经常听含光君这样弹，便记住了，并不知是何意。”
蓝忘机一听，内心冒出了一个念想，“你可否愿意跟着我学习问灵？”
“问灵？”阿苑看了一眼含光君，又看了看身边的景仪，似乎并不知道问灵是何物。
问灵是蓝氏绝学，通常只有内门弟子才可学习。问灵者可以通过琴音召唤出已死之人的灵魂，受召而来的灵魂体必须无条件听从问灵者的命令，他问什么，灵魂就必须如实回答什么。
一旁的魏无羡又忍不住插嘴了，“没想到你会教阿苑问灵…”魏无羡自然是知道，这问灵术，只有蓝氏内门弟子才可以学习，阿苑可是…
魏无羡想到了什么，“是因为阿苑刚刚弹的那段问灵吗？蓝湛，那是什么意思？”
蓝忘机撇了他一眼，“不知。”
魏无羡抽了抽嘴角，心底道：“什么不知，明明就是不想告诉我。哼，不告就不告，下次找机会问阿苑。”
阿苑懵懵懂懂地看向蓝忘机，问道：“是不是学习了问灵，含光君就不会罚我们了。”
蓝忘机点了点头，“是。”
阿苑和景仪相视一笑，“那我愿意学。”
蓝忘机温柔地摸了摸阿苑的头，看向阿苑的眼神，似乎在怀念着某个人，像是在对阿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等到有一天我不能问了，你就接着帮我问下去吧…”
听到这句话，魏无羡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他不是不知道蓝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再联想蓝湛在这十六年里做过的事，还有阿苑刚刚弹的那句问灵，魏无羡已经猜到是什么意思了…
一旁的蓝湛看着魏婴的表情，微微垂眸…
年少无知的阿苑，还不懂含光君这句话的意思，他只知道，他和景仪不用受罚了。
阿苑也不知道，他弹的这段旋律，便是问灵中的某一段，一段永远也没有人回应的问灵。
每次阿苑跟着含光君夜猎，听得最多的，便是这段问灵——“魏婴在否”。
享受更好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