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终于漫过不夜天的焦土,长达三载的射日之征,终是随着温氏余烬的熄灭落下帷幕。
仙门旌旗染透血与尘,幸存的修士或扶着伤伴,或背着同袍遗骸,步履踉跄地折返属地,休养生息恢复元气。
云深不知处外,青石板路覆着薄尘,往日里“云深不知处,只在此山中”的清灵,也染上了几分战后的沉郁。
兰室窗棂半开,案上烛火摇曳,映得蓝启仁鬓边白发愈发显目。
这三年,他独守姑苏,族中修为稍高的子弟皆赴前线支援,里里外外的族务、姑苏地界的安稳,全压在他肩上。
此刻他端坐案前,指腹摩挲着案上泛黄的族谱,指尖的薄茧蹭过一个个赴战子弟的名字,眼底的红丝,是无数个守着族中灯火、彻夜筹谋的印记。
蓝忘机返回云深不知处时,便是第一时间前往兰室寻蓝启仁。
他立于案前,一袭卷云纹长袍还沾着些微尘土,将射日之征的始末缓缓道来。
从琅琊不夜天的厮杀,到魏无羡以怨气御敌的决绝,再到百家修士的伤亡,语调平静无波,只有垂在身侧的手,在提及“魏无羡误伤修士”时,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
蓝启仁听罢,抬手抚上颔下山羊胡,指腹摩挲着粗糙的胡茬,一声长叹在烛火里散开:“这魏婴云深不知处求学时,便很胡闹,不过也算是奇才,没想到真能悟出控制怨气怨灵之法。”
“他虽凭一己之力,大杀四方,但如今温乱已除,他修诡道术法,终不是剑道大统,定不会为正道所容。”
蓝忘机垂眸,长睫盖住眸底情绪。
他怎会不知,射日之征三年有余,此次能顺利破局,大半是靠魏无羡以阴虎符杀出来的血路,那些即将被焚烧的战俘,在阴虎符的驱使下化为走尸,那些节节败退的高阶修士,是魏无羡耗损心力操控以怨气将其逼退。
是魏无羡以一己之力,扛下了温氏的主力。
可那怨气如双刃剑,既护了仙门百家,也伤了仙门百家,那些被走尸、怨气误伤的修士,看向魏无羡的眼神里,早已没了感激,只剩忌惮。
“忘机,如今温乱已除,我云深不知处,仍是百废待兴,还得加紧重建,藏书阁的古籍也需要你去整理。”
“是”
云深不知处虽不像当年被焚毁时那般萧瑟荒芜,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射日之征前,云深不知处只大体重建了藏书阁,还有很多细致的修复没有完工,这一个搁置便是三年。
虽期间蓝启仁有陆陆续续修建复原了云深不知处其他大的建筑物,但要想恢复当年的百年仙境还相差甚远。
暮春的云深不知处,风里都裹着玉兰的甜香。
白靴踏过青石板,蓝忘机循着那缕香气缓缓踱至藏书阁前。
檐下那株玉兰是三年前重栽的,如今已枝繁叶茂,雪色花瓣叠着簇着,从枝头垂落半人高,风一吹便簌簌落满肩头,连空气里都浸着清润的香。
他抬眸望向上方的枝桠,阳光透过花瓣缝隙漏下来,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光。
恍惚间,似又见那个黑衣少年挂在枝上,晃着腿将一朵玉兰抛向他,笑骂着“蓝湛你别这么古板”
蓝忘机唇角不自觉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拿下被按捺的念想,似泉眼,一汩汩地往外涌。
他还好吗?云梦的莲花坞水汽重,他旧伤会不会犯?若此刻寻去,会不会唐突?
那人有没有偶尔想起过云深不知处的月光,想起一起抄过的家规?
下次再见,该先问“别来无恙”,还是先提那坛没喝完的天子笑?
正怔忡着,蓝忘机脚踝忽被软绒绒的东西蹭了蹭。
低头时,两只圆滚滚的白兔子正用脑袋顶他的靴面,比三年前送来时大了近一倍,绒毛蓬松得像两团雪。
蓝忘机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兔耳,那温顺的模样让他眼底软了几分,随即小心地将两只兔子拢入怀中,转身往静室去,衣摆上还沾着几片玉兰花瓣。
几日后的晌午。
藏书阁里静得只剩书页翻动的轻响。
蓝忘机正将一册孤本放回高处书架,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线:“忘机!我猜你就在这!”
他转身时,蓝曦臣已走近,衣上还带着旅途的轻尘,眉宇间却满是掩不住的喜色。
“兄长,何时回来的?”蓝忘机迎上去,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冰裂盏上。
“就方才到的。”蓝曦臣笑着落座,指尖摩挲着盏沿,“此次回来,是有双喜临门的好事。”
“双喜?”蓝忘机微微蹙眉,依着桌沿站定。
“你可还记得当年救过我的孟瑶?”蓝曦臣眼底亮了亮,“这几年我四处寻他,竟不知他早已潜伏在不夜城,成为了温若寒的亲信,我们多次突袭的密报,多半是他递来的。”
“此前我们攻上不夜天,他亲手手刃的温若寒,一战成名,如今也得到他生父金光善的认可,认祖归宗,这是一喜。”
他顿了顿,笑意更甚:“再者,他与明玦兄往日的误会也解了,我们三人商定,要结为异姓兄弟,这便是第二喜。”
蓝忘机:“恭喜兄长。”
蓝曦臣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道:“下月金宗主会在金麟台办三日百花宴,一来庆温乱平息,二来让孟瑶在仙门百家面前认祖,我们的结拜礼,也打算趁那时办了。”
“蓝忘机听闻金氏要召开百花宴,庆祝平息温乱,后面蓝曦臣说了什么,他也没有注意听。
心知,若是金氏设宴庆祝,魏无羡作为射日之征的大功臣定会出席。
先前还在愁寻不到见他的由头,如今这金陵台的百花宴,恰是契机。
思及此,蓝忘机素来沉静的声线里掺了丝极淡的急切:“兄长,忘机愿同行。”
蓝曦臣闻言一愣,随即失笑。
往日里,蓝忘机对这类宴饮向来避之不及,今日却这般急切,也能猜出几分原由,他会心一笑道:“那是自然!”
随后几日,藏书阁的烛火总亮至深夜。
蓝忘机指尖拂过的,不再是《雅正集》或古籍孤本,而是架上少有人问津的《诗经注》《情话辑录》,书页间“死生契阔”“心悦君兮”的字句,被他反复摩挲得微微发卷。
偶有几次,蓝曦臣途经阁外,见弟弟捧着书卷凝神,耳尖却悄悄泛红,先是讶异终于开始涉猎旁类书籍,转念便懂了其中缘由,只得无奈摇头,带着几分纵容的笑意悄然离去。
盼过几夜辗转,终是到了百花宴当日。
蓝忘机立于云深不知处山门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避尘剑穗,上次不夜天一别太过仓促,连句“安好”都未来得及说。
他不知魏无羡伤势是否痊愈,更念着射日之征时,曾因他修习诡道与他多次龃龉,如今乱事已平,那人该已重持剑道了。
踏入金陵台,暖风裹着浓艳花香扑面而来。朱红廊柱旁,牡丹开得雍容华贵,芍药缀着晨露娇艳欲滴,连檐下悬着的宫灯都缠满了紫藤花串,一路延伸至深处,处处透着金氏的奢华。
可蓝忘机全然无心欣赏,他脊背挺直,目光看似平视前方,余光却如细密的网,扫过每一处人影,他在找那抹熟悉的黑衣。
“想来云梦江氏还未到,忘机,我们先去斗妍厅吧。”蓝曦臣环顾四周,温声说道。
“好。”蓝忘机应着,,脚步却下意识慢了半分。
兄弟二人并肩而行,一人佩箫,一人负琴,一个温润如玉,一个冷清卓绝。
这般双璧风姿,引得途经的世家子弟频频侧目,窃窃赞叹声如细浪般此起彼伏,可二人皆不为所动,径直走向斗妍厅。
厅内已聚了不少人,金光瑶正与聂明玦站在一处。
见二人进来,金光瑶立刻含笑迎上,语气温和:“二哥,你来了。”
他如今已认祖归宗,戴着纱帽衬得面容愈发俊朗,额间点着金氏独有的明志朱砂,一身金星雪浪袍穿在身上,气度从容,再不是从前那个需看人脸色的孟瑶,唯有眉眼间的伶俐,仍与往日一般。
蓝忘机鲜少出席仙门百家此等宴会,是以聂明玦在见到蓝忘机时,也颇感意外:“忘机竟也来了,倒是少见。”
蓝忘机拱手回礼:“聂宗主,金公子。”
话音刚落,厅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聂宗主,蓝宗主。”
是江澄。蓝忘机几乎是本能地转头,目光越过江澄,直直落在他身侧魏无羡身上。
那人仍是一身黑衣,墨色布料贴合身形,负手而立时,腰间那支陈情笛格外扎眼,笛身在灯火下泛着冷光,垂落的朱红穗子随着他细微的动作而轻轻晃荡,倒比厅中繁花更惹眼。
他面上带着浅淡笑意,灵动的瑞凤眼极亮,像盛了碎星,想来不夜天的伤早已养好。
只是他未佩佩剑,见了众人也不行拱手礼,只漫不经心点头示意,眉梢那点桀骜,在满厅循规蹈矩的世家子弟中,显得格外扎眼。
“射日之征是立了功,可召阴御尸的手段,终究邪门……”
“瞧他那模样,倒像是全天下都入不了他眼,真把自己当救世功臣了?”
细碎议论像蚊蚋般钻进耳朵,蓝忘机眉尖微蹙,心中略感不安。
他知魏无羡素来不管旁人眼光,可也不竟忧心魏无羡太过自我,惹人诽议。
蓝忘机本欲上前与他搭话,可话到喉头又卡住,有一瞬竟觉得他那一个月涉猎的旁类书籍均都成了无用功。
他艰难地将目光从魏无羡身上挪开,佯装淡定,平视前方,仍是一副很端庄的模样。
江澄与聂明玦皆是板着脸,只草草点头示意,没多余话语,转瞬便各自错开。
蓝忘机的余光却始终锁着魏无羡,见他凑到江澄耳边低语了句什么,随即仰头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引得周遭人纷纷侧目。
聂明玦瞥了眼那抹黑衣,粗声开口:“魏婴为何不佩剑?”
佩剑是世家子弟的礼仪根本,尤其是在这般场合,失了剑便失了规矩。
蓝忘机淡声解释道:“估计是忘了”
“这也能忘?”聂明玦挑眉,语气略微嫌弃。
“不稀奇。”蓝忘机答得坦然,仿佛早已习惯魏无羡的散漫。
蓝曦臣则是忽然想起射日之征时,聂怀桑同他说过的趣闻,笑道:“魏公子倒有趣,先前还说过,繁文缛节他通通懒得理,别说不佩剑,就算是不穿衣服,旁人也无能奈何。倒是年少轻狂,活得自在。”
蓝忘机闻言后,似乎回忆起当时魏无羡说这话的情景,一副恣意的模样与一众女修嬉笑。不自觉的咬紧牙根低声道:“轻狂。”
蓝曦臣看了看他,道:“咦。你怎么还在这里?”
蓝忘机愣了愣,正色道:“兄长在这里,我自然也在这里。”
蓝曦臣挑了挑眉,目光往魏无羡的方向递了递:“可他们要走远了,你怎么还不过去同他讲话?”
许是有聂明玦在,蓝忘机听闻蓝曦臣这么说,像是自己的心事要被曝光了一般,内心有一丝的不安和慌乱,正楞楞的还没做出反应时,旁边一阵嘈杂,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尤为大声。
“金子轩!你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可都别忘了,现在这算什么意思?!”
蓝忘机闻声,目光落在魏无羡那处,见他眉头紧拧,身前的金子轩也涨红了脸:“我问江宗主,又没问你!我问的是江姑娘,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得好!”魏无羡往前踏了步,声音更沉,“我师姐跟你有什么关系?当初是谁眼睛长在脑门上,对她不屑一顾的?”
“江宗主!”金子轩气得额角青筋跳,转向江澄,“这是我金氏的百花宴!这是你们江氏的人!你还管不管了!”
蓝忘机目光却始终黏在魏无羡身上,过往无数次,魏无羡与金子轩争执、甚至动手,皆是为了江厌离。
此刻晚风从半开的窗棂溜进来,卷起几片落在案上的牡丹花瓣,蓝忘机望着魏无羡护着江厌离时紧绷的侧脸,心口忽然像被花瓣搔刮了一下。
他不知道魏无羡到底对他师姐存着怎样的情愫?
是师弟对师姐的敬重,还是更甚的心意?
这念头刚冒出来,他便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半步,鞋底碾过地毯上的花纹,竟不想再做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可脚步像被花宴的馥郁香气黏住了似的,他深吸一口气,刚要迈开步子,江澄的声音便插了进来:“魏无羡,你闭嘴!”
他转向金子轩时,脸色已沉了下来,却仍维持着体面:“金公子,金公子,不好意思。家姐很好,谢谢您的关心。这件事我们可以下次再说。”
魏无羡冷笑:“下次?没有下次!我师姐好不好也不需要他来操心!他谁啊他?”
话音落,他转身便走,墨色衣袍扫过身边的花架,带落几朵半开的粉牡丹,花瓣坠在青石板上,像摔碎的胭脂,没了半分艳色。
“回来!你要去哪?”江澄在身后喝止,语气里满是急恼。
魏无羡却没回头,只摆了摆手,发带在风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哪都好,别让我再看见他那张脸!本来就不想来,这里你自己应付把。”
蓝忘机的心猛地一沉。花宴三日,他原是想总能寻个空隙,与魏无羡说几句话,哪怕只是问一句“近来可还安好”。
可此刻看着那道越走越远的背影,他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趁周遭人都围着江澄与金子轩,他悄悄向魏无羡的方向挪了几步,靴底蹭过青石板的细微声响,被远处的琵琶声盖得严严实实。
江澄被甩在原地,脸色阴得能滴出水,金光瑶原本就在场中忙里忙外,见人就笑,有事就做,见这边出了乱子,又冒了出来,道:“魏公子,留步啊!”
蓝忘机望着魏无羡,周身散着戾气,他沉着脸,负手,走得飞快。
于是蓝忘机又大步向他走了一步,本想拦下他,想问他要去何处,但魏无羡像是完全没察觉身侧的动静,脚步没半分停顿,径直从他身边擦过。
急步行走间卷起的风,裹着他身上淡淡的酒气与松枝香,像深秋的寒潮般扑面而来。
金光瑶追不上魏无羡,跌足道:“唉,人走了,江宗主,这……这可如何是好?”
江澄敛了面上阴云,道:“不必理他。他在家里野惯了,这样不懂规矩。”
遂与金子轩交谈起来。
蓝忘机还立在原地,方才魏无羡走过时带起的那阵风掠过耳畔,连带着庭中的牡丹香都淡了几分,凉意顺着毛孔钻进心里,将方才那点想要靠近的勇气,都冻得蜷缩起来。
日光依旧暖,牡丹依旧艳,可那道墨色背影却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回廊转角,他望着空荡荡的廊口,连指尖残留的风的凉意,都成了说不出口的失落。
从前那个总挂着笑、眼里盛着星光的少年,如今却浑身散着股冷硬。
他垂下眸,长睫盖住他眸底的复杂。
“忘机,你...没事...?”蓝曦臣的声音轻轻传来,带着了然的担忧。
他怎会不知,蓝忘机为这场花宴暗自准备了许久,只盼与魏无羡好好相聚,如今却连一句道别都未曾说出口。
蓝忘机抬眸,眼底的失落被他悄悄掩去,只沉声道:“无妨。”
想着明日还要参加兄长的结拜礼,他不便去追魏无羡,也没有立场去追寻他。
“二哥,含光君,开席了,里面请!”金光瑶快步走来,语气热络。
蓝曦臣温声道:“阿瑶,你既与我结拜,忘机是我亲弟,你年长于他,不必拘礼,随我唤他‘忘机’便好。”
金光瑶望向蓝忘机,见他面色沉凝,犹豫着道:“这……”
“敛芳尊,唤忘机即可。”蓝忘机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无波。
翌日,蓝曦臣与金光瑶的结拜礼办得隆重。蓝忘机全程肃立,待仪式结束,便向兄长辞行,未作片刻停留,径直回了姑苏云深不知处。
刚踏入山门,他便直奔藏书阁。
指尖拂过一排排古籍琴谱,尘埃在晨光里浮动,他只愿寻一曲能消减戾气、安抚心性的调子,为魏无羡。
此后多日,静室的琴音便未断过,时而低沉,时而绵长,裹着无人知晓的牵挂。
这日,蓝忘机正抚琴,门外传来蓝曦臣的声音:“忘机!”
他抬手压下琴弦,余音渐散:“兄长,何事?”
蓝曦臣走进来,望着案上堆叠的琴谱,轻声道:“听弟子说,含光君一回来,便去了藏书阁,把许多曲谱都搬走了,只管日夜抚琴,所以便过来看看。”
蓝忘机垂眸不语。
蓝曦臣又道:“可是为了魏公子?”
“嗯。”
“他此次百花宴确实反常。也罢,你且好好研习。”我近日要去清河,族中之事交由叔父便可。”蓝曦臣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温和。
“好。”
往后数月,蓝忘机的日子简单得只剩两端,白日在静室研谱抚琴,指尖反复调试着音符,只盼能寻到那曲对症的琴音。
傍晚便去后山喂兔子,雪白的兔群围着他的靴脚打转,暖意从掌心漫开,却驱不散心底的惦念。
入夜后,山风穿窗而过,拂动案上的琴谱,这样入骨的思念,早已成了他戒不掉的日常。
转眼仲秋至,云深不知处的桂树缀满了细碎的金蕊,风里都飘着甜香。
这日,蓝忘机正蹲在后山,将菜叶递到兔子嘴边,身后忽然传来蓝曦臣的声音:“忘机,此次百凤山围猎,你可愿与我同行?”
他手中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兄长:“百凤山围猎?”
百凤山,山势绵延数十里,林深草密,猎物繁盛,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猎场。
每逢围猎,成百上千修士齐聚,箭术、术法齐展,既是世家彰显实力、招揽人才的场合,也是散修少年崭露头角的机会。
只是从前,这般盛会多由温氏操办,自射日之征后,便断了许多年。
“正是。”蓝曦臣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轻快,“今年由金氏重启,往后便由我们四大家族轮流主办。”
换作从前,蓝忘机对这类热闹向来避之不及,可如今,只要有一丝可能遇见魏无羡,哪怕是寻常清谈会,他都不愿错过……原因不言而喻。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上的草屑,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待:“何时出发?”
蓝曦臣:“三日后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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