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王他们怎么样了?”
赫氏召来王一博身边的格勒,细细询问这些天的情况,听到那个昭昭表现得算安分,夜里两人也是睡在一起,她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下一大半。
也不怪她操心,汗王向来不爱亲近坤泽,表现得一副冷心冷情的样子,若不是这个昭昭来了,赫氏险些以为小儿子要断情绝爱,如今看来,原来是心中早就藏了人。
“好好伺候着,”赫氏点点头,挥了挥手要人退下,转头又吩咐自己身边的婢子去医官那儿传话,“让他们仔细着,这些天不光给汗王看伤,也替那昭昭瞧瞧,瘦成那样,若是需要什么名贵药材补身,如实来报。”
那孩子前些日子那样闹腾,心思郁结,又伤又冻的,坤泽的体质不比乾元硬朗,可别真的弄坏了身子。
赫氏一边命人去寻补身的东西,一边盘算起来,要挑个好时机让昭昭露个面,叫其他想跟汗王结亲的人都趁早歇了心思。
“喝不下了。”
晚餐时,肖战盯着熬得浓浓的参鸡汤,五官都皱成一团,搁下勺子,便是再好的食材,天天吃,轮着吃也得吃腻味了。
汗王这些天不处理公务的时候,都陪着肖战用饭,自然晓得合敦送来的那些药材。
见肖战苦着一张脸,王一博失笑,忍不住捏了捏他脸颊,干脆伸手将桌上的碗拿走,见里面还有一大半,毫不在意地把肖战喝剩下的汤喝了个一干二净。
“阿娜也是好意,你实在喝不下就全塞给我,”王一博伸臂抱住肖战,摸了摸,感觉总算将小猫养胖了些,心满意足,“我胃口大,吃你的剩饭也吃不撑。”
肖战瞥了他一眼,伸出指尖抵在他额头上,推开凑过来的脑袋,忍不住开口:“胡说八道什么。”
哪有人把吃剩饭也说得这么高兴的。
王一博捉住肖战的手,掰开手指一根根亲。
边上伺候的格勒见汗王和坤泽正打情骂俏,很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
为了照顾昭昭的喜好,如今王一博搬到了新造的那座太子殿,生活起居一切比照着三年前的模样。
肖战经常睡到夜半猛然惊醒,看到身边的人,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在大渝。
他睁着眼睛半晌,轻声唤了几下,见王一博睡得沉,才悄悄起身,披着外衫绕到屏风后,一打眼就瞧见梳妆桌上摆着的铜镜,照出他的五官。
肖战微微俯身,借着烛台微弱的光,仔细摸索,才从桌下的暗格里摸出一个小巧瓷瓶,这是白天有人送吃食来,偷偷夹带在食盒夹层里的。
里面还附了一张纸条,看字迹,是安怀瑾写的,肖战粗粗浏览,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在北纥,算了算日子,要暗卫给他送了凝香丸,药力比他以前吃的那些要强,哪怕潮期将至,也不用太担心。
“盼殿下一切安好。”
肖战看完最后一句小字,便将那纸条放到烛火上烧了个干净。
至于手里瓷瓶装的药丸,肖战有些犹豫要不要吃,如今汗王天天陪着他,若潮期久久未至,恐怕引他怀疑,但不吃,万一哪天真要侍寝,太过被动。
他思索到一半,听见屏风后传来响动,知道是王一博醒了,急急忙忙将瓷瓶藏起来,快步往回走。
“起夜怎么不喊我?”王一博刚走到屏风边,冷不丁接住扑到自己怀里的肖战。
“喊过了,你没醒。回去睡吧。”肖战轻声解释。
王一博搂紧人,亲了亲他鬓角,并没有再问什么。
一大早,寝宫就有婢子送来了合敦赐的新衣。
肖战翻了翻,有些奇怪:“怎么突然拿来这些?”不光有不同款式的袍子,还有窄袖长裤的骑装。
“合敦吩咐了,这是在祭灯节上穿的,您可以挑一挑喜欢的。”
肖战有些不明所以,还是婢子跟他细细讲了才知道,赶着新年前,赫氏要他跟着汗王去参加漠仑城的祭灯庆典。
“到时候各个部落都会派人来参加,挺热闹的,出去走走,总比成天闷在宫里好。”
王一博摸了摸肖战垂在肩上的发辫,帮着他一起选了几件合适的。
因为汗王这几年时常出巡,所以百姓们能见到他的次数不多,这回祭灯节难得办得隆重,所以当汗王的轿辇出王庭时,中央大街上都围满了人。
正式的燃灯仪式是在夜里,白天是百姓们休息和欢庆的时间,有不少人将手里花包掷向汗王的轿辇和随行将士的身上。
这次汗王没有骑马,而是坐在轿里陪肖战,瞧见他伸手去捡掉进来的花包。
“里面是什么?能拆吗?”肖战有些想拆看看,又不知道合不合适。
“没关系,”王一博直接伸手帮他打开了棉布缝的花包,里面裹的原来是干花和糖,“记得不要吃就行。”
“为什么?”肖战摸了摸里面的酥糖,有点馋。
王一博失笑,凑到他耳边轻声提醒,肖战这才歇了想吃糖的心思,他再撩开帘子偷偷看,才发现那些丢花包的都是穿了新衣,精心打扮的坤泽。
肖战瞥了眼王一博,瞧他那副笑嘻嘻的模样,怕是年年有望眼欲穿的坤泽给他丢花包……眼不见为净,干脆把手里捡的花包扔到汗王怀里,自己转过头看风景。
中央大街上的掷花包只是个小插曲,重要的活动放在城外,辽阔的草场上早就搭起了色彩艳丽的邦格(官帐),顶层遮阳,纱制的幔做墙,帐前的空地已经坐了不少人。
都是衣着光鲜的北纥贵族、各部族长和他们的家眷,其他未婚的年轻乾元和坤泽分开坐。
娅公主陪着赫氏早就坐在了帐里,见汗王来了,便热情地向他们一行人招手,她想拉嫂嫂坐在自己边上,被王一博瞥了一眼,才收回手。
其他坐在底下的人,视线都不免集中到面生的坤泽身上,见汗王要他坐在身边,不免轻声议论起来。
“那人是谁?怎么看着跟汗王关系不一般?”
问话的是从其他部落赶来参加祭灯节的,隔得远,并不清楚汗王带着坤泽归庭的事。
“前阵子汗王从库林带回来的,看那模样,不像是咱们这儿的人。”
即便肖战穿了当地服饰,也梳了发辫,可他身上那股气质和北纥的坤泽看上去大相径庭,不像是草原上养出来的。
赫氏和汗王不解释昭昭的来历,但明眼人看得出,能坐到汗王身边的坤泽,什么身份不言而喻。
“累不累?”
王一博藏在桌下的手握住了肖战的五指,外头风大,他们只在帐内看外头的活动,各家的乾元儿郎都去牵马了,等会儿要赛马。
“还好。”肖战并非看上去那样弱不禁风,只是因为之前太过清瘦加上脸色不好,才让人觉得他受不住北纥冬日的刺骨寒风。
这段时间,赫氏的大补汤和王一博的投喂把他都养胖了些,脸上气血都充盈许多,今日盛装打扮,笑起来晃人眼。
王一博也笑,把桌上摆的点心往他那边挪,两人凑在一起,边吃边讲悄悄话,看上去挺亲密。
看外头的赛马跑了好几轮,肖战不免有点心痒,想起自己以前在大渝的马场,远比不上这里的,有些羡慕。
“我能去试试吗?”肖战忍不住扯了扯王一博的衣袖,凑到他边上问。
“什么?”王一博见他看向赛马场,才反应过来昭昭是也想上场。
还没等他回答,边上就有人笑:“那儿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去的。
是罗敕部来的乾元,显然是看见肖战一副被养得细皮嫩肉的模样,竟还想上场跟人赛马,嘲讽他自不量力。
坐在边上的其他部落坤泽早就看汗王边上的人不顺眼,一听有人开腔,纷纷轻笑出声。
“达穆尔,闭嘴。”
王一博冷下脸来,呵斥出声。罗敕的族长养出来的儿子,真是粗蛮无礼,目中无人。
见汗王发火,达穆尔才悻悻地收敛了那副轻蔑的嘴脸,但那神情,分明是瞧不上肖战。
他又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盛装打扮的坤泽弟弟达兰,一脸失望。
谁不知道,罗敕部早想跟王庭结亲,当年王一博还是特勤殿下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想把自家坤泽送去伺候汗王嫡子,达穆尔和达兰的父亲也不例外。
赫氏默不作声,依旧饮茶,原以为那个昭昭会被达穆尔一番话呛住,怕是要跟汗王闹脾气,却没想到昭昭突然站起身来。
“你说的随随便便的人,是指我吗?”
肖战平时的声音其实是很温润好听的,这会儿却冷下来,莫名让人心里发怵。
帐内嬉笑议论声瞬间停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汗王身边的坤泽身上。
王一博坐在边上,并没有阻止肖战开口,反而打量着底下那些反应各异的贵族子弟,原先还有点生气,这会儿却忍不住笑。
他一听昭昭这语气,便觉得有人要遭殃。
“是又如何?”达穆尔刚刚被汗王呵斥丢了面子,这会儿见肖战居然还敢起身挑衅,更火大了,直接呛回去。
这坤泽,仗着汗王宠爱就不知天高地厚!
果不其然,下一秒王一博就听见肖战轻飘飘地回了一句:“那不妨,我们来比比?”
嚯!底下的人都震惊了,生怕听错了这坤泽在讲什么,他要跟谁比?
达穆尔也难以置信,竟然有坤泽主动要求和自己比赛马,脑子是被马蹄子踹了吗?
“怎么,你不敢?”
肖战抬起下巴,眼神里满是矜贵傲气。
“汗王——”达穆尔看向王一博,没想到对方正一脸欣赏地瞧着那坤泽,竟然没有毫无呵斥阻拦的意思。
达穆尔愤愤不平,一拳砸在桌上,直接回道:“说谁不敢!你这坤泽,别等会儿上马了再哭哭啼啼摔下来。”话音刚落,他径直冲出帐,就去外头牵马。
“博……”赫氏吓了一跳,想出言阻止,她身边的托娅也一脸担忧,想劝王兄赶快下令让那个达穆尔回来。
不料汗王却只是牵过肖战的手,轻声问:“昭昭想要哪匹马?本王的马场任你挑。”
这这这……所有人都有点傻眼,汗王怎么是这个态度,真不怕那坤泽出事啊。
达穆尔虽说算不上北纥骑术第一的勇士,但实力也不弱,其他乾元都不一定赛得过他,更别提一个身娇体弱的坤泽,这不是开玩笑吗?
“我要你这里最好的,跑得最快的。”
肖战俯下身,凑在王一博耳边轻声回答,其他人都听不见,只能瞧见汗王笑着还搂住坤泽的腰,亲了亲他脸颊。
说完悄悄话,那个坤泽带着汗王身边的格勒,高高兴兴跑去了马场。
“走吧,都去看看。”王一博目送肖战离开,转头又看向帐里的众人,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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