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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一博第二次提到晓玲家的小狗崽时，肖战放下手里读到一半的《双城记》，折一页书角作为标记，说：“你喜欢小狗，我们去看看吧。”

　　王一博立刻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自己的外套。

　　“晓玲家的小狗特别可爱，之前说下崽了给我一个呢。”

　　村子里的家家户户都有狗，见了生人便犬吠不止，有时候熟人进了主人家的院子，步伐快些，或神态鬼祟些，也都逃不过看家护院的守卫们。更听说，隔壁家被训练得出众的大狗，能听着指令帮主人刨出地下的红薯，扑到懵懂未飞的鸟雀。

　　郭晓玲家离得不远，他们走了没多久便到了。肖战总觉得这里家家户户的大门都是差不多的，都是用铁丝围成一扇门，旁边贴着的春联也大差不差，也许是因为都是在一场集市上买来的，所以笔迹相同。

　　他们和正走出来的男人迎面撞上，王一博毫不怯场，大大方方说句：“叔叔好。”

　　“好！一博咋样了？病好点没呢？”

　　“早好啦！啥事没有，这是肖战，我俩来看小狗了。”

　　男人打量肖战几眼，露出些好奇的表情，不过也没深问什么，他还扛着锄头，有的是农田的事儿要忙，这八卦事儿，忙完了问问自己老婆，就什么都知道了。他挥下手，结束这场寒暄。

　　“成，都去玩吧，回头叔带你们打鸟去。”

　　“好嘞！”

　　王一博走在肖战前面，扯开晓玲家那扇铁门，那门早需要修缮，每次开关都会发出“吱呀”一声，但索性还能用，所以无人管。

　　产后尚虚弱的母狗将自己的几个孩子们拢在怀里，晓玲说他们都不能去碰小狗崽，大狗会攻击他们，只有她行。于是王一博就翘首以盼地在一边看着，看晓玲把一只只小狗崽抱在他眼前，才伸手去摸。

　　“好软啊！”

　　王一博托住其中一只黑白花相间的小狗，惊呼着：“肖战，你看，好可爱的小狗。”

　　小狗也不挣脱王一博的手，而是乖乖被托着，小脑袋歪了一点点，对世界报以好奇的目光。肖战也伸出一根手指，抚摸一下小狗的下巴。

　　“可爱。”

　　小狗晃晃脑袋，像在回应肖战。王一博开始犹豫要不要把小狗抱回家养，晓玲劝他：“喜欢就抱走，等它喝完奶，我给你送过去。”

　　王一博却说：“我怕我养不好它。”

　　“狗有啥养不好的，咱这儿家家户户都养狗，没听说谁不会养狗。”

　　王一博遗憾地揉一下小狗的脑瓜壳：“再说吧，还是先让它和妈妈待在一起吧，反正它也要喝奶。”

　　犹豫，便意味着降低了绝大部分的可能性。

　　在回去的路上，肖战问王一博：“为什么不养它？我看你很喜欢。”

　　“我有点……”

　　后面的话肖战没听清，他又问：“什么？”

　　王一博摸摸自己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脸，对肖战说：“我好像有点发烧了。”

　　肖战也跟着去摸王一博的额头，果然很烫。

　　“去医院。”

　　王一博却拦住他：“先吃点退烧药试试吧，我都没咳嗽，应该不是因为病发烧，可能是吹着了。”

　　王一博脸上红成一团霞色，肖战扶着王一博，快步朝王一博家的方向走。姥姥会在晚饭前打牌，于是这会儿家里空荡荡的，王一博没让肖战去找姥姥，自己在电视柜下面摸出两个白药片就水吃了，然后盖上厚被子，对肖战说：“应该没什么事，我身体挺好的，以前发烧了，连药都不用吃就会好。”

　　肖战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再好的身体素质，如今大概也今非昔比了，那场落水给王一博造成的损伤，会比王一博想象的更严重。

　　在王一博等待自己睡眠退烧的时候，肖战拿起白色药片的包装，仔细看了生产日期和保质期，那药再过两个月就会过期了，他不知道是该庆幸那药还在保质期内，还是为王一博的处境恻隐。

　　“你真的不想去城市里生活吗？”

　　如果不是肖战突然的发问，王一博差点就睡着了。

　　“什么？”

　　“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费用上，还是生活上都是，你跟我去城市生活吧，去我们家一起住，我们可以一起读书，出国，城市里比这里好很多，做什么都很方便，在城市里也可以养你喜欢的狗，饭也比这里好吃很多，也许去我的城市，你的病能更快被治好。”

　　王一博却没被肖战的话诱惑。

　　“那我姥姥怎么办？”

　　“你不放心她一个人，可以让她跟你一起，我们家还有别的房子。”

　　王一博还是摇头：“姥姥都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了，她不会同意的，在这里她能随便遛弯打牌，碰见谁都能说话，而且她那么大年纪了，我不想折腾她。”

　　肖战没再要求王一博和他一起去城市。王一博现在用的药，也是肖妈妈找了国内排名靠前的医院开了药，再派人送过来的，王一博用得不快，一次发来的药用上几年也没问题，可在这样小乡村里的资源，怕是连城市里普通乡村的都不如。肖战很想不通，王一博也要在这里读书吗？在这里接受的教育资源，又能有什么大用处？村里的人执着相信土地的力量，又会有多在意读书这种事，这种环境氛围，王一博也不会重视教育，他是要对王一博负责到底的，但如果他以后的伴侣文化素质不高，他很难接受，但强迫王一博去读书，又无形为王一博增加了负担，王一博只是救了一个人，为什么就要从淳朴快乐的农村小孩儿，变成一个非要读书的人。

　　所以肖战没什么权利要求，只能全盘接受了。

　　肖战摸一下王一博的额头，似乎更烫了，他坚持要去找妈妈留下来的人，却忽然在转身的某个瞬间，闻见一种奇异的香气。

　　那种香气很淡雅，温馨而清香，又有一丝莫名的熟悉，肖战循着香味而去，来源竟然是王一博，他低头，闻一下王一博的脸颊，瞬间了然：“你之前没有分化完全，现在发热应该是因为在分化信息素。”

　　“噢噢……”

　　王一博的脸上因为发热烧红一片，当然，那红色也有肖战靠近闻他的缘故。过高的体温让王一博觉得自己快要融化掉了，他问肖战：“那闻闻我是什么味道的？”

　　肖战仔细闻了闻，觉得那味道更熟悉，却还是想不起来，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是王一博把他的手腕递过去，肖战接着王一博的手腕，低头努力的回忆那香味。

　　“是皂香。”

　　王一博收回手，恍然大悟：“原来是香皂啊。”

　　肖战却还保持着原来扶着王一博手腕的姿势，直到王一博用不解的眼神望他，他才收回手。

　　“我去给你弄点水喝。”

　　“行。”

　　走到厨房，肖战再一次举起手，闻了闻指间萦绕着的皂香，很清淡，很好闻，带着一种皂角的独特香气，好像能治愈一切。

　　肖战静静地为王一博倒了一杯水。

　　皂香不知不觉氤氲了整间平房，而在那个时刻开始，肖战似乎才真正意识到，王一博是一个omega，拥有omega的信息素，而他曾经做出的承诺是，会娶他。

　　肖战将那杯水端给王一博，看着王一博尽数喝下。

　　“好一点了吗？”

　　“嗯。”

　　王一博舔舔嘴唇，看上去比刚才有精神多了。

　　“你想吃点东西吗？”

　　王一博其实是想吃东西的，但姥姥还在打牌，家里虽然有方便面，但肖战估计不会生炉子，也会跟他说吃剩菜剩饭不好，所以他干脆说：“不饿。”

　　话音刚落，王一博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咕”一声。

　　肖战投以疑惑的目光。

　　“真的不饿？”

　　“……有一点。”

　　“我去超市给你买吃的。”

　　王一博有点不好意思，把被子盖过嘴说：“行。”

　　肖战去了十分钟左右，带着两个硕大的黑色塑料袋回来，王一博伸出头问：“你买这么多？不知道的以为你进货去了呢。”

　　“随便买点。”

　　肖战撕开一个面包的包装袋，递到王一博嘴边：“你先吃，我给你开一瓶牛奶。”

　　那是一瓶在村子里根本不可能买到的牛奶，那两大袋子装的是肖妈妈之前怕肖战在乡村过得不好，派人送来的零食和牛奶，肖战没把它们全拿到王一博家。

　　乡村的小卖铺里，占据最多铺面的，竟然是一排充满香精和添加剂的辣条，肖战走进去的时候，门口恰好有一个小孩在吃，肖战也拿了一包看，没有生产日期，没有保质期，没有食品标志，更别提上面胡编乱造的成分表。

　　王一博翻了个身，接过肖战手里的面包，他的转身掀起了被子，汹涌的皂香扑面而来。

　　肖战拧开牛奶瓶子的手迟疑一下。

　　“你还想吃别的吗？”

　　“还有什么啊？”

　　“我还买了香肠。”

　　王一博立刻点点头，他什么都不吃就觉得还好，吃了一口面包之后，饥饿感来势汹汹，他现在只觉得饿，没那么在意自己的形象了。

　　肖战买来的香肠和王一博从前吃过的香肠都不一样。剥开香肠写满了外国话的外包装，肉的香气很浓，王一博掰下一块看看，然后喂进嘴里。

　　“这个好好吃。”

　　“那你多吃一点。”

　　王一博吃了小半根香肠，又吻肖战：“你平时吃的比这个还好吗？”

　　肖战家里有厨子，高薪聘来的厨师，从来不会用熟食香肠做一道菜的。肖战想起他平常在家里吃过的琳琅菜色，难免怀念，却也只是说：“差不多。”

　　王一博的高热几乎全退了，从被子里跳出来，又是一副活蹦乱跳的全新模样。

　　“我去下袋方便面吃，正好吧这个肠切里，肯定特别香，我们今晚就不做饭了吧？吃方便面行吗？”

　　“好。”

　　王一博升起炉子时，肖战就在旁边看着，他帮不上什么忙，也没心情去读自己还剩下半本的《双城记》，王一博的信息素让他觉得新奇，他也并不是第一次和omega共处一室，但从前接触到的大多是花香果香，王一博的信息素怎么会是皂香呢？这根本不应该算是一种信息素的味道才对。淡雅的皂香就像在时时刻刻提醒肖战，眼前的王一博有多不同。

　　王一博将柴火丢进炉子，又对肖战说：“肖战，你给我捡个鸡蛋来行吗？这就俩蛋，不够吃。”

　　“好。”

　　肖战逼着自己朝鸡窝的方向走，他看过王一博捡鸡蛋的样子，王一博的手法很麻利，朝鸡窝几个固定的地方看看，就知道草下有没有新的鸡蛋。肖战恰好赶在大多数鸡朝鸡窝赶的时刻，还来不及看有没有新蛋，几只鸡便大摇大摆走进去，于是他开始束手无策，蹲在鸡窝前，和刚回到家的鸡面面相觑。

　　屋里的王一博喊着问：“蛋呢？”

　　肖战深吸一口气，然后捡起地上的树枝，戳一戳离他最近的鸡，希望它们能离开，那鸡瞥了他一眼，没动。

　　久久得不到新鸡蛋的王一博一头雾水地走出去，不解问：“你干嘛呢？”

　　“我不知道怎么把蛋拿出来。”

　　王一博拍一下头，为肖战解释：“鸡蛋不是在那个纸盒里面嘛，我捡完鸡蛋都放在里面，我以为你知道。”

　　肖战以窘迫的表情站起身，王一博却觉得这样的肖战也很可爱，他用头撞一下肖战的肩，又笑着小声说：“好笨呀，我怎么会让你去鸡窝捡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