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深秋的山风裹挟着松针的清香掠过发梢，沈睿攥着登山杖的手微微发颤。眼前蜿蜒的石阶被晨露浸润，泛着青灰色的光，恍惚间竟与记忆里那个中考后的清晨重叠——那时陈易背着装满零食的双肩包，笑着回头朝他喊：“快点爬，山顶的云海能把人看醉！”

“想什么呢？”林庚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女生不知何时已经窜到前方石阶，校服外套随意系在腰间，露出里面印着卡通图案的T恤，“再发呆太阳都要落山了，说好的给你当专属导游，可不能砸了招牌！”

沈睿仰头望去，林庚背后的天空蓝得澄澈，几缕白云被风吹成柔软的形状。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跟上，运动鞋踩碎落叶的沙沙声与记忆中的脚步声渐渐重合。半山腰的观景台旁，有棵歪脖子松树，树皮上歪歪扭扭刻着“陈易+沈睿”的字样，被新长的纹路覆盖得模糊不清。

“来！拍张照！”林庚突然举起手机，镜头里沈睿逆光的轮廓被夕阳镶上金边。女生突然伸手比了个夸张的剪刀手，成功把沈睿逗得笑出声来：“这么幼稚的动作，你也做得出来？”

“这叫打破emo氛围的必备技能。”林庚晃了晃手机，“喏，发给你当新头像。”她转身时，沈睿瞥见对方悄悄把镜头转向自己，夕阳余晖里，那个瞬间的笑意被永远定格。

登顶时，暮色正漫过连绵的山脊。沈睿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峦，突然想起陈易说过的话：“等考上同一所高中，我们就来这里看日出。”

山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眼眶突然发热。林庚不知从哪摸出包薯片，“咔”地撕开包装：“别摆出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云海没看成，星星总看得见吧？”

夜幕降临时，他们躺在防潮垫上。林庚指着天空絮絮叨叨辨认星座，把猎户座说成“拿平底锅的壮汉”，把北斗七星形容成“撒了的汤勺”。

沈睿被逗得直笑，忽然有流星划过天际，他下意识双手合十，却发现许到一半的愿望，不知何时变成了“希望林庚永远这么快乐”。

下山的路上，林庚突然哼起跑调的歌。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沈睿望着好友蹦蹦跳跳的背影，心里某个角落的阴霾悄然消散——原来有些风景，不一定非要和特定的人才能欣赏。

第二天，林庚又拉着他冲进游乐园。旋转木马上，女生故意做出夸张的骑士姿势；鬼屋里，她扯着嗓子尖叫的声音比NPC还吓人；在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时，林庚突然掏出两根糖葫芦：“吃！甜的能打败所有坏心情！”

当彩色的灯光映在沈睿脸上，他忽然想起暑假时，自己和陈易隔着玻璃橱窗，望着游乐园里欢笑的人群。那时陈易说：“下次放假，我们也去坐过山车。”而此刻，耳边回荡的却是林庚的欢呼：“沈睿！快看！我们比月亮还高！”

归程的公交车上，林庚靠着车窗睡着，头一点一点地往下栽。沈睿轻轻把她的脑袋扶正，看着女生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突然觉得内心平静而温暖。车窗外的霓虹光影斑驳，他终于明白，有些未完成的约定，或许是为了遇见更珍贵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