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周六清晨的图书馆飘着雪粒，沈睿翻着《天体物理学》，玻璃窗外的世界渐渐被白色覆盖。指尖划过书页上的星云图，他恍惚又想起林庚那句“把猎户座说成拿平底锅的壮汉”，嘴角不自觉扬起弧度。

“沈睿。”

冰凉的男声惊得他猛然抬头，许然兄弟抱着一摞书站在桌前，目光闪躲：“许然在天台等你，他说……说有很重要的事。”不等沈睿回应，男生匆匆放下纸条转身跑开，黑色的头发在风衣后甩出凌乱的弧度。

纸条上的字迹被水渍晕染，潦草写着“求你了，最后一次”。沈睿攥着纸条的手微微发抖，想起林庚临走前的叮嘱：“我妈住院要去陪护，周末别乱跑，有情况随时喊我。”可天台呼啸的风声仿佛已经穿透书页，裹挟着少年执拗的期待。

推开天台铁门的瞬间，寒风卷着雪片灌进衣领。许然裹着厚重的羽绒服，睫毛和围巾上落满雪，手里捧着个精致的八音盒。

“沈睿，我查了星座配对，我们......”他的声音被风撕碎，“比我堂哥和你更合适。”

沈睿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栏杆：“许然，感情不是......”

“为什么不行？”少年突然冲上前，八音盒的玻璃罩在雪光中折射出细碎的星芒，“我每天观察你的课表，偷偷记你喜欢的东西，连笔记的批注方式都学你！”

他的眼眶通红，“我哪里比不上我堂哥？”

雪粒打在脸上生疼，沈睿望着眼前失控的少年，突然想起自己也曾这样卑微地追逐过陈易。

记忆与现实重叠，许然颤抖的指尖、灼热的眼神，像面镜子映出曾经的自己。“你很好，”他轻声说，“但喜欢不是努力就能换来的。”

“骗人！”许然突然打开八音盒，《天空之城》的旋律混着风雪响起，“你根本没给我机会！上周我给你送早餐，是林庚拦着不让收；我在图书馆占座，她故意坐你旁边......”少年哽咽着扯下围巾，“她根本就是不想让你看到我！”

沈睿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闪回林庚把烤肠塞进他手里的温度，熬夜联机时那句“有我在”，还有挡在他身前时坚定的眼神。“林庚是为了保护我。”他握紧栏杆，“就像我现在想保护你——别在没有结果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我不信！”许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八音盒“啪”地掉在地上，玻璃罩应声碎裂。沈睿正要挣脱，天台门突然被撞开，风雪卷着熟悉的身影冲进来。林庚的头发和肩头落满雪，校服扣子错扣着，明显是匆忙赶来的模样。

“放开他！”少年冲过来扯开许然的手，将沈睿护在身后。她胸口剧烈起伏，琥珀色的瞳孔燃着怒意：“我不是说过别纠缠了？”

许然望着林庚泛红的眼眶，突然笑出声来，笑声里带着哭腔：“原来如此......”他弯腰捡起八音盒，碎片划破掌心也浑然不觉，“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转身跑开时，围巾飘落雪中，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

雪越下越大，林庚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沈睿这才发现他连外套都没穿，单衣已经被雪水浸透。“不是说去医院陪护？”他声音发颤，伸手去摸对方冰凉的脸。

林庚笑着躲开，却因腿软险些摔倒：“怕你被拐跑...抄近路摔了两跤。”

沈睿的眼眶瞬间发热，抓起他的手往怀里塞：“傻子。”风声吞没了后半句话，他却在林庚掌心感受到细微的颤抖——那是比任何誓言都滚烫的温度。

远处许然消失的方向，雪地上蜿蜒的脚印正在被新雪覆盖，而此刻交叠的影子，却在风雪中站成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