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九月末的阳光依旧炽热，体育课的哨声划破操场的喧闹。陈易解开校服第二颗纽扣，任由微风拂过汗湿的脖颈。

远处沈睿正弯腰调试护膝，白色运动袜包裹着纤细的脚踝，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组队踢球吗？体育委员的声音打断了陈易的思绪。还没等他回答，沈睿已经抱着足球跑过来，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在眉骨处投下细碎的阴影。

“我们一组。少年把球往陈易怀里一塞，转身时校服下摆扬起，露出后腰一小截冷白的皮肤。

比赛在喧闹声中开始。陈易带球突破时，余光总能瞥见沈睿灵巧的身影在禁区附近游弋。对方前锋带球逼近，陈易一个滑铲将球截下，膝盖擦过草皮火辣辣地疼。

还没等他起身，沈睿已经伸手拉住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潮湿的球衣渗进皮肤：“没事吧？”

下半场的阳光愈发刺眼。陈易甩开防守队员，将球传给高速前插的沈睿。少年接球、变向、射门一气呵成，足球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直挂死角。场边爆发出欢呼声，沈睿转身与他击掌庆祝，指尖相触的瞬间，陈易感觉有电流顺着手臂窜上心头。

休息时，沈睿从书包里掏出冰镇矿泉水。瓶盖拧开的瞬间，细密的水珠溅在两人交叠的膝盖上。

“当心着凉。”少年抽出纸巾轻轻擦拭，动作自然得仿佛重复过千百遍。陈易望着他低垂的睫毛，突然想起初中时沈睿也是这样，总会在他运动后递上毛巾。

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对方后卫一记飞铲，陈易本能地护住足球，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疼痛从手肘蔓延开来，还没等他反应，沈睿已经冲过来将对方推开：“你眼睛长哪儿了？”少年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怒意，握着陈易的手微微颤抖。

医务室里，校医给伤口消毒时，沈睿始终站在旁边。碘伏棉签擦过伤口的刺痛让陈易皱起眉头，沈睿突然伸出手，掌心向上：“疼就捏着。”陈易犹豫片刻，轻轻握住那只微凉的手。少年的手指立刻收紧，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手背。

处理完伤口回到操场，比赛已经结束。夕阳将跑道染成琥珀色，沈睿抱着足球走向看台。两人并排坐下时，陈易闻到他身上混着汗水和雪松香的气息。

“还疼吗？”少年用矿泉水瓶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肘，瓶盖里还残留着半颗没吃完的水果糖。

暮色渐浓，操场上的人渐渐散去。沈睿突然起身，将足球踢向空旷的草坪：“再踢会儿？”陈易看着少年奔跑的背影，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恍惚间回到了初三那年的黄昏——那时他们也常这样，在放学后的操场上追逐着足球，直到月亮爬上教学楼的尖顶。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两人瘫坐在球门边。沈睿的汗水滴在陈易手背上，又迅速蒸发。

远处传来食堂飘来的饭菜香，混着操场上特有的青草味，在晚风里酿成微醺的气息。“下次换我保护你。”陈易轻声说，声音淹没在逐渐响起的虫鸣声中。

沈睿转过头，眼睛亮得像缀满星辰的夜空。他伸手摘下陈易发间的草叶，指尖掠过耳际时，陈易听见他说：“一直都是我们互相保护。”

远处的路灯突然亮起，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拉得很长，印在泛着潮气的草皮上，如同镌刻在时光里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