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沈睿转身时，撞进陈易的目光里。少年的眼睛很亮，映着远处的路灯，像盛着揉碎的星光。
两人沿着操场边缘慢慢走。看台的阴影里还坐着几对情侣，低声说着话，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陈易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颗糖，是柠檬味的，包装纸在夜里泛着银光。“给。”
沈睿接过来时，指尖碰到他的掌心，比平时热了些。“今天怎么总吃糖？”
“林庚说甜的能让人开心。”陈易踢着脚边的石子，石子滚进草丛里，惊起几声虫鸣，“她刚才好像笑了。”
“嗯，笑了好几次。”沈睿剥开糖纸，柠檬的酸混着甜在舌尖炸开，“其实她准备了很久，上周就在问我，文艺委员喜欢什么颜色的信纸。”
陈易突然转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那你呢？”
“我什么？”沈睿含着糖，说话有点含糊。
“你……”陈易顿了顿，喉结动了动，“有没有特别想送东西的人？”
风突然变大了，吹得操场边的彩旗猎猎作响。沈睿看着他被风吹乱的额发，突然想起初三那年运动会，陈易冲过终点线时，也是这样满头大汗地站在他面前，手里举着块金牌，问他想不想要。
那时他说“你赢的，自己留着”，陈易却硬是把金牌塞进他口袋，说“我们一起赢的”。
“有。”沈睿的声音很轻，被风卷着飘出去不远，又折回来撞在两人之间，“不过还没想好送什么。”
陈易的眼睛亮了亮，像突然被点燃的星火：“那我帮你想？”
“好啊。”沈睿笑了，柠檬糖的酸甜漫到心底，“等想好了告诉你。”
两人又往前走了段路，影子在地上被拉得很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远处的宿舍楼亮起零星的灯，像散落的星星。
陈易突然想起晚自习时林庚红着的耳朵，想起沈睿低头看信纸时认真的侧脸，想起刚才两个女生并肩走远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情绪在慢慢发酵，像泡在温水里的糖，一点点化开。
“快熄灯了。”沈睿看了眼手表，表盘的光映在他眼里，“回去吧。”
“嗯。”陈易应着，脚步却没动。直到沈睿走出几步，他才快步跟上去，伸手轻轻碰了碰对方的手背。沈睿没躲，只是指尖微微蜷了蜷。
宿舍楼的铁门在身后关上时，陈易突然说：“其实我觉得，送什么不重要。”
“嗯？”沈睿转头看他。
“重要的是……”陈易的声音低了些，像怕被谁听见，“是送给谁。”
走廊里的声控灯突然亮了，暖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钉在墙上。沈睿看着他眼里的认真，突然笑了，柠檬糖的甜味还在舌尖：“知道了。”
回到寝室，陈易躺在床上，摸着口袋里剩下的那颗柠檬糖，突然觉得今晚的月光好像格外甜。他想起沈睿说“有特别想送东西的人”时，眼里的光比路灯还亮，心里那点莫名的情绪突然清晰起来——就像林庚奔向喜欢的人时，脚步里藏着的期待一样，他好像也在期待着什么，期待着某个还没说出口的答案，期待着某份还没送出去的心意。
窗外的虫鸣渐渐低了下去，陈易把糖纸抚平，夹进物理练习册里，刚好是画着两个小人的那一页。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纸上投下一道细细的银线，像个未完待续的省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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