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的月光

第十三章：暗涌的月光

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楼道里最后一丝微光，也隔绝了宋听昀那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深沉难测的身影。林安屿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黑暗中，他急促的喘息声在空荡的玄关里清晰可闻，如同刚刚逃离了猛兽追捕的小鹿。

脸颊滚烫得像是被火燎过，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带来阵阵钝痛。那不仅仅是紧张和羞赧的作用，更是刚才在楼道里，宋听昀那如同实质般、带着灼热温度的目光洗礼带来的巨大冲击！那目光…太有穿透力了！像要把他从里到外都看穿！像要将他整个人都标记上属于他的烙印！

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颤抖地抚过身上这件深蓝色的衬衫领口。光滑细腻的纯棉面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触感。鼻间萦绕着衬衫上残留的、清冽如雪松般的冷调木质香——那是属于宋听昀的味道。这味道此刻却像无形的丝线，缠绕着他的神经，带来一阵阵心悸和难以言喻的燥热。他仿佛还能感觉到宋听昀指腹拂过他睫毛时那微凉的、带着薄茧的触感，以及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和灼热的体温…

林安屿懊恼地捂住脸，指尖深深陷入发烫的皮肤里。黑暗中，他仿佛还能看到宋听昀最后落在他穿着衬衫领口处的、那幽暗深邃、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神。那眼神里有惊艳？有震撼？有占有欲？还是…痛苦？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烦躁地甩掉鞋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跌跌撞撞地冲进客厅，一头栽倒在沙发上。他将脸深深埋进抱枕里，试图隔绝那令人窒息的羞耻感和混乱的心绪。但宋听昀那低沉沙哑的“穿上。外面冷。”和他身上那件带着体温的黑色风衣的触感，却像烙印一样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只是觉得穿着湿衣服难受，想借件干爽的衬衫而已…为什么宋听昀的反应会那么大？那眼神…简直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难堪席卷而来，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他猛地站起身，冲进卫生间。冰冷的水流再次冲刷着脸颊，他看着镜子里那个脸颊绯红、眼神慌乱、穿着明显不合身衬衫的自己，只觉得无比陌生和…诱人？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他更加羞愤！他用力扯了扯宽大的领口，试图将它拉得更严实一些，但无济于事。镜中的少年，宽大的深蓝色衬衫衬得他身形愈发单薄，领口微敞，露出清晰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胸膛，挽起的袖口下是纤细的手腕，下摆垂到大腿中部，遮住了腰线，却更显得双腿笔直修长。一种不自知的、带着青涩诱惑力的脆弱感扑面而来。

林安屿烦躁地脱下衬衫，仿佛那是一件烫手的山芋。冰冷的空气接触到皮肤，带来一阵短暂的解脱感。他将衬衫小心翼翼地挂在衣架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布料。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宋听昀的气息和…那令人心悸的目光。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把它洗干净。他不想欠宋听昀什么，也不想再留下任何暧昧的痕迹。

他仔细地手洗了衬衫，用最温和的洗涤剂，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看着清水里深蓝色的布料随着水流轻轻摆动，他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宋听昀穿着这件衬衫的样子——熨帖、挺括、带着成熟男性的沉稳和力量感。而现在，这件衬衫沾染了他的气息，被他穿过了…这感觉…太奇怪了。

衬衫晾在阳台上，在夜风中轻轻飘动。林安屿看着它，心里乱糟糟的。他决定明天一早就还回去。越快越好。

然而，第二天清晨，当林安屿拿着叠得整整齐齐、还带着淡淡洗衣液清香的衬衫，鼓起勇气走到902门口时，却发现门紧闭着。他按了门铃，等了很久，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宋听昀似乎不在家。

林安屿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他将衬衫装进一个干净的纸袋，放在902门口的地上，然后像做贼一样迅速溜回了自己家。

接下来的几天，林安屿刻意避开了与宋听昀碰面的时间。他早出晚归，像只受惊的小动物，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的领地。902的门依旧紧闭，阳台也再没有出现过宋听昀的身影。那件衬衫像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林安屿心里那点忐忑渐渐被一种莫名的烦躁取代。宋听昀…是故意躲着他吗？还是…根本不在意？

周五傍晚，林安屿下班回来得比较早。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客厅，暖洋洋的。他走到阳台，想给那几盆绿萝浇点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隔壁902的阳台。

那阳台依旧郁郁葱葱，绿萝和吊兰的藤蔓在夕阳的金辉下绿得发亮。藤编躺椅和小圆桌安静地摆在那里。而此刻，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站在阳台一角，微微弯腰，动作轻柔地擦拭着一片巨大的龟背竹叶片。

是宋听昀。

他似乎刚下班回来，还穿着熨帖的白色衬衫和深色西裤，只是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袖子随意挽到小臂，露出结实有力的腕骨。夕阳的金辉勾勒着他挺拔的侧影，额前有几缕黑发垂落，被他随意地拨开。他的动作专注而耐心，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力量。

林安屿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下意识地想退回屋里，脚步却像被钉住了一样。他屏住呼吸，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身影。夕阳的光线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柔和了他平日里的冷峻感，显得格外…迷人。

就在这时，宋听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直起身，转过了头。

四目相对。

隔着几米的距离，隔着阳台的玻璃护栏，两人的目光在夕阳的余晖中交汇。

宋听昀的眼神深邃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在他看到林安屿的瞬间，似乎微微顿了一下。他的目光在林安屿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移开，重新落回那盆龟背竹上，仿佛只是随意一瞥。

林安屿却感觉脸颊又开始发烫。他慌忙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给绿萝浇水，手指却微微颤抖，水流差点浇到花盆外面。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似乎又扫了过来，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浑身不自在。

“咳…”林安屿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那个…听昀…衬衫…我洗好放你门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傍晚格外清晰。

宋听昀擦拭叶片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喜怒。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水流浇灌土壤的细微声响。

林安屿浇完水，放下水壶，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再次开口：“那个…上次…谢谢你送我回来…还有…风衣…”他指的是那晚酒吧之后，宋听昀披在他身上的那件黑色风衣。

宋听昀这次停下了动作。他转过身，正面看向林安屿。夕阳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深邃的眼眸在暖光下显得不那么冰冷，反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的目光落在林安屿微微泛红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不用谢。”他的声音依旧低沉，但似乎比刚才柔和了一丝，“举手之劳。”

“那…风衣…我也洗好了…要不…我现在拿给你？”林安屿试探着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宋听昀沉默了片刻，目光似乎在他绞紧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不急。”他淡淡地说，“改天吧。”

“哦…好…”林安屿有些失落地应道。他感觉宋听昀的态度依旧带着一种疏离感，这让他心里有些堵得慌。他转身准备回屋。

“安屿。”宋听昀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安屿脚步一顿，猛地回头。

宋听昀依旧站在阳台那边，隔着玻璃护栏看着他。夕阳的金辉落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漾开细碎的光点。他的唇线似乎微微抿紧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晚上…有空吗？”

林安屿的心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看着宋听昀，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和不易察觉的期待。

“我订了‘海宴阁’的位置。”宋听昀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那里的海鲜不错。算是我…为之前的误会…正式道歉。”

海宴阁？林安屿听说过这家餐厅，是本市顶级的会员制海鲜餐厅，据说位置极难预订，消费不菲。宋听昀…要请他吃饭？正式道歉？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惊讶，有忐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他看着宋听昀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深邃和认真的眼神，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被心底那点隐秘的期待打败。

“嗯…有空。”林安屿小声应道，脸颊不受控制地又热了起来。

“好。”宋听昀的唇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快得如同错觉，“七点。楼下等你。”他说完，没再给林安屿说话的机会，转身走进了屋里。

林安屿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902阳台，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心脏还在怦怦直跳。宋听昀…主动约他吃饭了？为了道歉？这算是…和解的信号吗？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冲回屋里。看着衣柜里寥寥无几的衣服，他第一次感到有些懊恼。穿什么好？总不能还穿卫衣牛仔裤去吧？他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一件压箱底的、还算正式的浅蓝色牛津纺衬衫和一条深色休闲裤。虽然比不上宋听昀那些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但至少看起来干净清爽。

晚上七点，林安屿准时下楼。他特意提前了几分钟，不想让宋听昀等。刚走出单元门，就看到那辆线条沉稳流畅的黑色轿车已经停在路边。宋听昀正靠在车旁，低头看着手机。他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白天那身商务西装，而是一件剪裁极为合体的深灰色羊绒薄款休闲西装，内搭是挺括的白色暗条纹衬衫，没有系领带，领口随意地敞开两颗扣子，露出性感的喉结和一小片锁骨。深色西裤包裹着修长有力的双腿。昏黄的路灯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和俊朗的侧脸轮廓，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低调奢华的精英气质和成熟男性的魅力。

林安屿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加速了。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过去。

听到脚步声，宋听昀抬起头。看到林安屿，他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平静无波，但林安屿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一丝几不可查的…满意？或者…欣赏？

“很准时。”宋听昀收起手机，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为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谢谢。”林安屿有些局促地坐进车里。车内空间宽敞舒适，弥漫着熟悉的、清冽的雪松木质香调。宋听昀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车子平稳地滑入车流。

车厢内一片安静。只有舒缓的古典音乐低低流淌。林安屿有些紧张，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他偷偷瞥了一眼身旁开车的宋听昀。他专注地看着前方的道路，侧脸线条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下显得格外冷峻而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紧张？”宋听昀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悦耳，打破了沉默。

“啊？没…没有。”林安屿慌忙否认，脸更红了。

宋听昀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放松点。只是吃顿饭而已。”

“嗯…”林安屿小声应道，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但鼻间萦绕着宋听昀身上那股好闻的气息，还有他近在咫尺的存在感，都让他无法真正平静。

车子很快抵达了“海宴阁”。餐厅位于市中心一处闹中取静的庭院内，环境清幽雅致。穿着考究的服务生恭敬地引领他们走进预订好的包厢。包厢不大，但布置得极其奢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个精致的日式庭院，小桥流水，竹影婆娑，在柔和的灯光下美不胜收。

落座后，服务生递上菜单。林安屿看着上面那些令人咋舌的价格和陌生的菜名，有些手足无措。

“有什么忌口吗？”宋听昀看向他，语气自然。

“没…没有。”林安屿摇头。

“那我来安排？”宋听昀征询道。

“好…好的。”林安屿松了口气。

宋听昀熟练地点了几道招牌海鲜和配菜，又询问了林安屿的口味偏好，加了一道他喜欢的清炒时蔬。点完菜，服务生恭敬地退下，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气氛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安静。窗外潺潺的流水声和包厢里轻柔的音乐交织在一起。林安屿有些局促地端起水杯喝水，试图掩饰紧张。

“这里的清蒸东星斑不错，用的是当天空运的活鱼。”宋听昀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还有他们的蟹粉狮子头，是用上好的蟹黄和蟹肉手工拆制，口感很细腻。”

“嗯…听起来很好吃。”林安屿点头，努力找话题，“听昀…你经常来这里吗？”

“偶尔。”宋听昀淡淡地说，“商务宴请或者…想安静吃顿饭的时候。”

“哦…”林安屿应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好在服务生很快开始上菜。精致的菜肴一道道摆上桌，色香味俱全。宋听昀点的菜果然很合林安屿的口味。清蒸东星斑鱼肉雪白细嫩，鲜甜无比；蟹粉狮子头入口即化，蟹香浓郁；白灼基围虾鲜甜弹牙；清炒芦笋清脆爽口。

宋听昀用餐的姿势优雅而从容，动作不疾不徐。他偶尔会为林安屿夹菜，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做过无数次。他也会简单介绍一两句食材的来源或烹饪的讲究，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魅力。

林安屿渐渐放松下来，沉浸在美食带来的愉悦中。他看着对面在柔和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润俊朗的宋听昀，看着他为自己夹菜时专注的侧脸，看着他说话时微微滚动的喉结…一种奇异的、带着暖意的悸动在心口悄然滋生。他不得不承认，和宋听昀一起吃饭，是一种享受。不仅仅是味蕾的享受，更是一种…视觉和感觉上的享受。

“尝尝这个。”宋听昀用公筷夹了一块晶莹剔透的龙虾肉，放到林安屿面前的骨碟里，“波士顿龙虾，芝士焗的，火候刚好。”

“谢谢。”林安屿夹起龙虾肉送入口中。浓郁的芝士奶香包裹着鲜甜弹牙的龙虾肉，口感层次丰富，美味得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嗯！好好吃！”

宋听昀看着他满足的表情，唇角勾起一个明显的弧度，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喜欢就好。”

这顿饭吃得比林安屿预想的要轻松愉快得多。美食和美色（虽然他不愿承认）的双重作用下，他渐渐放下了防备，话也多了起来。他聊起实习公司遇到的趣事，聊起大学篮球队的比赛糗事，甚至聊起他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叫“招财”的橘猫。

宋听昀是个极好的听众。他安静地听着，偶尔含笑点头，偶尔恰到好处地接上一两句，引导着话题。他的眼神专注而温和，落在林安屿身上时，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包容感。当林安屿说到兴奋处，眼睛亮晶晶地比划时，宋听昀的眼底深处会掠过一丝柔和的笑意，那笑意仿佛能融化冰雪。

“后来呢？那只橘猫怎么样了？”宋听昀饶有兴致地问，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晶杯的杯壁，目光落在林安屿因为回忆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

“后来啊…”林安屿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搬家的时候，它跑丢了…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遗憾。

宋听昀沉默了片刻，拿起桌上的醒酒器，为林安屿面前的高脚杯里缓缓注入小半杯色泽清亮的白葡萄酒。“尝尝这个，”他温声道，“阿尔萨斯的雷司令，配海鲜很清爽，带点蜂蜜和矿物的香气，或许…能冲淡一点遗憾。”

林安屿看着杯中摇曳的淡金色液体，又看了看宋听昀温和的眼神，心里那点小小的遗憾似乎真的被冲淡了一些。他端起酒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冰凉清冽的酒液滑入喉咙，带着清新的果香和一丝微妙的矿物感，确实如宋听昀所说，清爽宜人。

“好喝。”林安屿由衷地说，脸颊因为酒精和气氛而微微泛红。

“喜欢就好。”宋听昀也端起自己的酒杯，轻轻晃动着，深邃的眼眸在灯光下如同蕴藏着星光的深潭，“有时候，遗憾也是一种美。它让你记住那些美好的瞬间。”

林安屿看着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宋听昀说话总是这样，带着一种哲学般的深邃，却又让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晚餐接近尾声。服务生撤走了餐盘，送上了精致的甜品——两份小巧的柠檬挞，上面点缀着金箔和新鲜的蓝莓。

“这里的柠檬挞很有名，酸度平衡得很好，解腻。”宋听昀示意道。

林安屿拿起小勺，挖了一小块送入口中。酥脆的挞皮，丝滑的柠檬凝乳，酸甜适口，带着清新的柠檬香气，确实非常美味。他满足地喟叹一声。

宋听昀看着他像只餍足的小猫般眯起眼睛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拿起餐巾，极其自然地、动作轻柔地擦去林安屿唇角沾到的一点柠檬凝乳。

指尖温热的触感如同电流般窜过林安屿的唇瓣！他身体猛地一僵，勺子差点掉在桌上！他愕然抬头，对上宋听昀近在咫尺的目光。那眼神深邃而专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某种更深沉的东西。

“沾到了。”宋听昀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笑意，收回手，仿佛刚才的动作再自然不过。

林安屿的脸颊瞬间爆红！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他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宋听昀的眼睛，只觉得被他指尖触碰过的地方，像被烙铁烫过一样，灼热感迅速蔓延开来。他胡乱地用勺子戳着盘子里的柠檬挞，脑子里一片空白。

宋听昀似乎没有察觉他的窘迫，或者说，他察觉了，但并不在意。他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的那份甜品，姿态依旧从容优雅。只是他偶尔瞥向林安屿的目光里，那丝笑意更深邃了些。

晚餐结束。宋听昀结账，服务生恭敬地将他们送到门口。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来，林安屿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冷吗？”宋听昀侧头看他。

“有点…”林安屿小声说。

宋听昀没说话，只是很自然地脱下自己的那件深灰色羊绒西装外套，披在了林安屿肩上。外套上还带着宋听昀的体温和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木质香调，瞬间将林安屿包裹其中。

“不用…”林安屿下意识地想拒绝，但外套带来的温暖和那熟悉的气息让他拒绝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穿着吧。”宋听昀的声音不容置喙，带着一种自然的亲昵，“别着凉。”

林安屿裹紧了带着宋听昀体温的外套，脸颊更烫了。他低着头，跟在宋听昀身后走向停车场。宽大的西装外套将他整个人罩住，袖口长出一大截，下摆几乎垂到膝盖，显得他更加单薄。鼻间全是宋听昀的气息，这感觉…太暧昧了。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程的路上。车厢内一片安静。林安屿靠在舒适的座椅里，酒意微醺，加上外套带来的温暖和安全感，让他有些昏昏欲睡。他侧头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眼皮越来越沉。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车子停了下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已经到了翠苑小区楼下。

“到了。”宋听昀的声音低沉。

“嗯…”林安屿揉了揉眼睛，坐直身体。他准备脱下外套还给宋听昀。

“穿着吧。”宋听昀阻止了他，“外面凉。改天再还我。”

“哦…好…”林安屿小声应道，心里却涌起一丝莫名的暖意。

两人下车。走进单元门，电梯上行。狭小的空间里，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而暧昧。林安屿裹着宋听昀宽大的西装外套，鼻间萦绕着他浓郁的气息，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他能感觉到宋听昀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

“叮”的一声，九楼到了。电梯门打开。

林安屿走出电梯，准备走向901。宋听昀跟在他身后。

就在林安屿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宋听昀突然开口：“安屿。”

林安屿动作一顿，回头看他。

宋听昀站在902门口，没有拿钥匙开门。他深邃的眼眸在楼道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如同暗夜中的深海。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林安屿身上，落在他裹着自己西装外套的、显得格外单薄的身影上，落在他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带着睡意和迷茫的眼睛上。

“今晚…谢谢你陪我吃饭。”宋听昀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我很…愉快。”

林安屿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看着宋听昀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亮得惊人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情绪让他心慌意乱。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宋听昀上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身上那股强大的气息瞬间将林安屿笼罩。他缓缓抬起手，指尖似乎想要触碰林安屿的脸颊，却在即将触到的瞬间，硬生生顿住，转而轻轻拂过林安屿肩上西装外套的褶皱。

那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衣料，仿佛带着电流，窜过林安屿的皮肤。林安屿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呼吸都停滞了。

“晚安，安屿。”宋听昀的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他的目光深深地看着林安屿，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心底。然后，他收回手，拿出钥匙，打开了902的门。

“晚安…”林安屿几乎是下意识地、喃喃地回应道。

门在宋听昀身后轻轻合上。

林安屿僵在原地，背靠着901冰冷的门板，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他抬手，指尖颤抖地抚过刚才宋听昀指尖拂过的肩头位置。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温热的触感和…那令人心悸的注视。

他缓缓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宋听昀西装外套的领口处。那上面浓郁而清冽的雪松木质香调，混合着淡淡的烟草气息和属于宋听昀的独特体温，如同最强烈的迷药，瞬间将他淹没。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渴望，如同破土的春笋，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防线！

他猛地拧开门锁，冲进屋里，反手重重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他大口喘气，脸颊滚烫得如同火烧！他紧紧抱着怀里那件宽大的西装外套，仿佛抱着最珍贵的宝物，将脸深深埋进那柔软的羊绒面料里，贪婪地呼吸着那令人迷醉的气息。

窗外，月光如水，静静流淌。

窗内，一颗年轻的心，在寂静的深夜里，因为一个男人留下的气息和温度，而剧烈地、无可救药地…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