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马场疑云

书名:博君一肖:金殿囚爱
作者:归归

辰时北营马场,朝雾氤氲。肖战一袭赤金骑装策马而入,冯靖早已候在场边,玄色劲装与墨驹融为一体,见他来时朗声笑道:“肖公子肯赏光,今日这场围猎才算尽兴。”

二人并辔驰入猎场,冯靖纵马逼近,侧身时臂膀几乎擦过肖战肩头:“公子今日策马之势,倒让冯某想起昔年在漠北逐鹰的痛快。”肖战勒马轻笑,掠过草场深处几道身影——只见几位年轻将领早已在场,其中定远侯世子李延年挽弓试弦,武状元出身的羽林卫中郎将苏扬正调试马鞍,还有几位面生的青年武官正在谈笑。

定远侯世子李延年与肖战是旧识,他出身高贵,肖父从军之时曾蒙定远侯提携,是以他二人得以相识相交。

不过此时李延年见肖战前来,不过遥遥扬鞭示意,并不曾靠近,原是忙着与身边的人试弓,又兼肖战是冯靖所请的客,自己也不便越俎代庖。

“今日难得聚齐,不如纵马三巡?”冯靖扬鞭一指远处鹿群,“就看谁先猎得今日头彩!”

话音未落,数骑已如离弦之箭冲出。肖战金衣璨璨,冯靖玄衣墨驹紧贴其侧,二人时而并驾齐驱,时而交错领先。

李延年在左弯弓搭箭,苏扬在右挥索套鹿,喝彩声惊起林间飞鸟。

“公子小心了!”冯靖忽然探身掠过,掌心擦过肖战握缰的手背,替他格开横斜的枝桠。

肖战唇下痣随笑意微扬:“将军是要与我较技,还是要护我周全?”

冯靖大笑:“自然是既要较技,也要护你周全!”说着策马疾驰,玄色披风与赤金衣袂在风中交缠,惊起一路落花。

二人前后错行,交相射猎,正尽兴处,肖战的眼神掠过远处军马厩时倏然一凝——只见数匹蹄铁簇新的河曲马竟拴在后勤营桩上。按理此马不似私马,应于前营马厩处,且冯靖乃镇北将军,驻地距西境千里之外,他一贯也不插手西境军务……

“将军这马场倒是藏龙卧虎。”他挥鞭虚指,状若无意,“连河西驿站的千里驹都来凑热闹了?”

冯靖笑意不减,很快自然答道:“公子好眼力。这些都是旧部从陇右带来的,暂寄在此调教。”说着忽然探身替他拂去鬓边碎叶,指腹若有似无擦过耳际,“就像公子这般人物,合该在更旷阔处纵缰。”

肖战侧首避开,抿紧的唇角微动:“将军说笑,肖战只是个闲散人,比不得将军镇守北疆的风采。”

目光却再度扫过马厩——那许多匹温驯却善战的河曲战马,在他心里浅浅烙下一记疑影儿。

围猎至日暮,冯靖执意送他归府。马车行至肖府角门,他忽然扣住肖战手腕:“明日设宴府中,以今日所猎为食,兼请了繁胭楼的歌舞伎,公子可愿再续今日之兴?”

掌心温度透过薄衫,瑞凤眼微微眯起,肖战含笑抽回手,语气却并不如动作般疏离,今日所见掠上心头,他答道:“将军盛情,岂敢推辞。”

冯靖离去、肖战正欲归府时,恰见父亲车驾归来,他立迎于门前,肖平戟回首望向策马离去的冯靖,皱了眉向肖战道:“这几日又在胡闹什么?”

肖战咧出几分笑:“骑马打猎、明天去喝酒吃肉。”

肖平戟自鼻中哼出一口气来,盯着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如今已年至二十五,还一副不着调模样。虽也是从小六艺经史学大的,礼数是一点也不循。而他肖家虽为显贵,他亦是头等的大将军、钦封的伯爵,也还称不上豪门望族。

是以数年来,被肖战荒唐名声吓走的“亲家”、媒人不计其数,不过一如功名一般,既然肖战自己不以为意,他与肖母也不做强求,且由他去。

见父亲这副模样,肖战巴巴儿地凑上去给他捶肩捏背的,“爹辛苦了,儿子恭迎您回家休息。”

肖平戟也掌不住笑意,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大门口的像什么样子,还不进去。”

暮色渐沉,肖战随父亲踏入书房。肖平戟解开肩头披风,眉间带着倦色,案头摊着一卷漕运急报。

“潞州段沉了三艘粮船。”他将文书推过案几,“五千石军粮,是开春要送往驻边大营的。”

肖战闻此讯,难免思及王一博,执壶的手微微一顿,茶汤在舆图上洇开一团水渍。肖平戟不由抬头看了他一样,“怎么这么不稳重。”

说完又觉是句废话,摇了摇头,“冯靖近日与你往来颇密?”肖平戟抬眼,“他掌司北疆,如今天下无事,因而边将驻留长安,他因皇上宠信,频频插手京营事务。今日又邀你围猎?”

“寻常骑射罢了。”肖战话音未落,忽见父亲抽出一册漕运司密卷。

因连日春雨,河道水涨流急,三艘满载五千石新粮的漕船在潞州险滩“龙门矶”避让不及,触礁沉没。押运官殉职,军粮尽数倾入河中,打捞困难。

此事一出,陛下惊怒,即刻贬下不少掌司军粮运输的官员,一点情面不留,且下令彻查,若有其他差池,只怕便不止贬官这样简单。

“那王一博呢?”

肖平戟见肖战如此急切,反倒挑出几分趣兴,“我还以为你这几日忽与冯靖往来,是与王家公子玩腻了。”

肖战哎了一声,抿起唇来追问:“爹!”

“好了好了,王家一向是声名清正、王少师更深受陛下信重,最重要的是,王公子身为太子少师,此事是初领、兼受任命,并未受到牵连,只是此事一出,他担子也就重了。”

“他要奔赴潞州么?”

“那倒不必,想来也是留京调查。”

肖战眉头微蹙:“龙门矶那段水道,儿时听您说过,虽是险滩,但常年行船,航道熟悉,怎会轻易触礁?”

“此事也是可惜,原不过是骤雨突降,那守粮官与船手都是新任,经验不足——不过,即使是经验老到者,也难说可免此祸。”肖平戟亦皱眉摇头,“这事儿想是查不出个果来,待陛下气消了,估计也只好不了了之。”

“不过……”肖平戟忽而转了话锋,“倒有一事,潞州副将那些时日封了河道、街道于附近丘陵地带操练兵马,也多少阻了救灾的去势。不过据说他那时组织当地军吏相救,还折损了不少马匹呢,也算是功过相抵。”

肖战本就身不在官场,对这些事并不熟稔,此时脑中一团乱麻,心里却总惦念着王一博的境况,于是只当自己是好奇,与父亲就此事多聊了几句便退下了,此时天色将暗,他也不及回屋休息,又匆匆地策马去了太傅府中。

他快步走向书房,铺纸研墨欲修书一封,笔尖悬在纸上却骤然停顿——若冯靖当真牵扯其中,这信万一被截……瑞凤眼底闪过一丝警惕,终将信纸揉作一团投入香炉。

青烟升起时,他望着窗外雨幕喃喃:“待你回来……再说不迟。”

门房老仆提灯迎出,见是他来,虽不敢太过无礼,多少是显现出几分不耐:“肖公子来得不巧,少师午后便去了户部衙门,方才捎信回来说漕务繁杂,今夜怕是宿在衙中了。”

肖战勒马蹙眉。户部衙门重地,纵有官身也不得擅入,更莫说深夜叨扰。他望了眼高墙内漆黑的书房窗口,终是调转马头。

回府踏入书房,他翻了几卷籍册,竟发现那潞州副将张启明曾于冯靖麾下任职,虽说只不到一年,也算得上他半个旧部。更重要的是,张启明月前以传递公文、运送物资需要马匹为名,申请调拨马匹,这种驿马原应由户部批复下发,可最终的批复却是由兵部下达,送去了两百匹普通驿马。

这些碎片在他脑中铮然碰撞。若冯靖当真牵扯其中,这信万一被有些人所截……他眼底闪过一丝冷光,终将信纸揉作一团,投入案头博山炉中。

青烟袅袅升起,缭绕着他微蹙的眉宇。窗外夜雨敲檐,他望着雨幕喃喃:

“待你回来……再说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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