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海棠花事

书名:博君一肖:金殿囚爱
作者:归归

皇家御苑内,皇后举办的赏花宴正酣。宴会布置得雅致,男女虽分席,只以纱帘轻隔,宴会设在御苑的“露砌魂”园中,此园犹以海棠为绝妙,如今正逢贴梗海棠花季,坐席并无定规,错落在花树之中、落英之间,纷纷扬扬尽得雅趣。

这样的布置,想来今日所到者大多也是亲近人物,不至于因礼仪而生出龃龉。

皇后尚未到场,众人只是各自交际,琉璃盏映着琥珀光,衣香鬓影,笙歌袅袅。

肖战一袭云水蓝锦袍,坐于席间,唇角噙着惯有的风流笑意,与周遭王孙公子谈笑风生,眉目流转间,将满园贵女惊羡甚至嫉妒的目光尽数接下,神色却滴水不漏,尽态风流。

他心底却仍琢磨着漕运案草草了结的蹊跷,以及王一博那份莫名的沉默。

如今漕运事了,他又是忙了这样久,想来陛下应会允准他休息一段时日,不知他今日可会来否。

如此想着,他忍不住抬眼很快逡巡了一番,便在此时,

“肖战兄——”

肖战侧首,是定远侯世子李延年,他起身礼过:“延年兄——之前在北郊马场围猎时,不及与延年兄聊聊,咱们可好久没一同喝酒去了。”

李延年拍了拍他的肩,哎道:“可别说了,我爹近来病了,虽说呢好得差不多了,可他总觉得自己跟要怎么了似的,逼着我读书练武,叫我早日科举博个功名,我日日受管束,哪来的时间出去玩儿呀。”

肖战正欲回话呢,忽而周遭一阵安静,便听一队人行来的衣裙声,他们齐齐回头看去,果是皇后驾临。

他们都行了大礼,皇后温蔼地免过众人,嘱咐了几句场面话,众人也都不再拘谨,露砌魂中又复了方才的热闹。

“阿战,”皇后凤驾移至近前,声音温和含笑,“许久未见了,去岁过年,你都不随小姨进宫来见见。”

肖战待这位皇后表姐虽算不得熟络亲昵,但也颇为敬爱,乖巧地笑道:“年节觐见多是繁文缛节,我又未列官阶,去一天都要直不起腰的,再说啦,如今不是殿下唤我来,我便来了。”

皇后微微摇头一笑:“好、好,不过话说到这儿,你如今也二十五了?我倒该向陛下提提,或赐个官职予你,或只是把你伯府世子的册封落下,你也好有倚仗些。”

肖战认真又拜了一礼:“多谢殿下关怀,战不在乎这些,父亲能为陛下效力,战能得殿下的疼爱,便是最大的倚仗了。”

皇后见他谈吐得宜,并不似所传的狷狂模样,慰然道:“我虽入宫数载,小时候也是见你长大的,你一向最会说话。”说着,执起他的手,“瞧你这般品貌,却这时候了还未婚娶,小姨也真是爱惜过馀了,这种事儿原该父母长辈来主才是,却都由着你了。”

话虽如此,皇后仍是笑着,一会儿她招手示意,两位姑娘便娉娉袅袅地上前来了,肖战微愣,皇后便道:

“杨尚书家的三娘、恭正侯府的六娘,都是表姊知根知底的好娘子,今日既来了,不妨结识一回?”

肖战忙起身,执礼风流潇洒:“娘娘说笑了,臣这般顽劣性子,只怕唐突了佳人。还是莫要耽误了好姑娘。”他眼尾微挑,瞥了一眼两位被点名的贵女,成功惹得她们粉面飞红。

虽说想与肖家议亲的人不多,多是因他风流的“好名声”,可那都是父母所虑,如今几位娘子见着这样一张姿容绝世的脸,又是这样高挑玉立的身姿,难免不被吸引。

肖战又笑着对皇后道:“臣还是再逍遥几年,多陪陛下和表姊作乐才是正理。”

皇后被他逗笑,指着他对左右道:“瞧瞧,这张嘴惯会哄人。”

那几位女孩子便随着笑,笑罢,皇后却又敛了三分笑意,关切道:“前些时日从陛下那儿闻得你遇刺受伤,可大安了?年轻人虽身子骨健朗,也需仔细将养才是。”

“劳殿下挂心,早已无碍了,不过是些许皮外伤。”肖战答得轻松,心下却因这接连的关怀而微微一暖。

此时,李延年端着酒盏凑近,他与肖战是旧识,且家世出身好,说话便随意许多:“殿下放心,他壮实着呢!倒是王少师平素瞧着清冷柔弱的,想来还严重些。”

肖战听这柔弱一词不免想笑,却只是冷哼着拍了李延年一把。

一时又忆起王一博救他时冷厉的剑法,心中微动,那时情势紧急,他并不曾多想,如今想来,这倒是很不符王少师的气质呢。

这一厢肖战想得嘴角含笑,那厢皇后的脸色却在听闻王一博的名号之后略僵了僵,不过她很快道:“既如此,我也不多啰嗦了,”又将话引回前意,“你既无意婚姻,我自不勉强,不过,今日可得替我照顾好这二位娘子噢。”

肖战与李延年相视一眼,又客客气气地邀二位同席落座,皇后正欲离开时,圣驾却至了。

听闻皇后设宴,陛下赏脸前来也是很正常的事,可肖战原有听闻,帝后自大婚后,感情一向不大好,他这位皇后表姊恩宠不盛,不过宫中也并无盛宠之人,也无人能威胁她的中宫之位。

是以皇帝此来,他与皇后面上都有些讶异。

圣驾忽至,园内众人皆是一惊,随即纷纷起身行礼,气氛霎时肃穆了几分。皇帝一身常服,神色闲适,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他的目光在园中扫过,最终落在皇后身上,唇角噙着一丝看不出深浅的笑意:“皇后今日好雅兴。”

皇后忙迎上前,仪态端方:“陛下怎得空来了?”她语气恭谨,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疏离。

“听闻此处热闹,便来瞧瞧。”皇帝淡淡道,随即侧身,露出身后着青灰官袍、面容清冷的王一博,“正好与一博商议些漕务后续,索性一同来了。”

王一博垂眸上前,向皇后及众人行礼,姿态一如既往的恭谨克制,并未多看肖战一眼。

肖战心中那点因皇帝到来而产生的讶异,瞬间被王一博的出现攫取。见他与陛下同至,且姿态亲近,再思及他近日的疏远与漕运案的不了了之,一股难以言喻的闷气悄然滋生。

皇帝自然而然地于主位坐下,竟示意王一博坐在其身侧下首,此等殊荣,引得席间众人神色各异。

肖战垂下眼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杯壁。

皇后见状,笑着打圆场,示意乐起,宴席继续。气氛虽重新活络,却到底因天子的突然降临而拘谨了几分。

肖战收回目光,转而对着身旁的杨三娘与侯六娘扬起一抹愈发风流不羁的笑意,执壶为二人斟酒,言语风趣,逗得两位姑娘掩唇轻笑,面若桃花。

他眼尾余光却不时瞥向主位方向,见皇帝正侧首与王一博低语,姿态亲近,王一博虽依旧面色清淡,却认真聆听,偶尔颔首。

那股闷气愈发翻腾。肖战索性放开了,与李延年推杯换盏,与两位贵女谈笑风生,一副浪荡公子沉醉温柔乡的模样,仿佛全然未将那头的情形放在心上。

席间,杨三娘柔声关切道:“肖公子,方才听皇后娘娘提及您前些时日受了伤,如今可大好了?真是令人担心。”

侯六娘也附和:“是呀,那般凶险之境地,公子日后可万万莫要涉险了。”

肖战正欲随口敷衍,脑中却如电光石火般猛地一闪!

城南遇袭……周显……兵部侍郎……河曲马……冯靖……

数个碎片骤然碰撞!

兵部,恰恰掌管着京城部分巡防力量的调配,以及……军马档案、驿马核销,周显之所以被处死,并非因买凶杀人之过,而是贪污军马,而他死前,肖战与王一博就曾查到他与冯靖有所往来,只是那时相交之人过多,难以明确目标。

而潞州副将张启明,所有调兵文书更离不开兵部批复,如果周显真与他们是一伙的,便能解释他们为何行事如此便利了。

那批消失的河曲马……潞州沉船……

一个惊人的念头劈入脑海:当初那场针对王一博的围杀,与漕运案、与周显、与冯靖,恐怕绝非孤立,周显的“出现”,绝非巧合。

他心跳骤然加速,一股寒意窜上脊背。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主位上的王一博——他必须将这番联想告诉他。

肖战强压下心头惊涛,面上却不露分毫。他忽然对李延年扬起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将手中酒盏塞到他手里,低声道:“延年兄,二位佳人我可就托付给你照料了,莫要怠慢。” 说罢,不等李延年反应,他便端起自己的酒杯,步履从容地朝主位走去。

他绕至王一博席前,执礼一笑,声音清朗,恰好能让皇帝听见:“王少师,日前漕运案文书尚有处不明,不知少师可否借一步说话,指点一二?” 他试图找个公务由头,将人带离。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道低沉而充满威压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肖公子。”

皇帝不知何时已停止了交谈,眸光冷冽地扫过来,落在肖战身上。

“何事如此紧要,竟要此刻扰孤与一博议事?”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周遭空气瞬间凝滞。

肖战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他感到王一博的目光也落在了自己身上,带着一丝极淡的疑惑与不赞同。

他僵在原地,迎着皇帝冰冷的视线,只得缓缓躬身:“肖战唐突,请陛下恕罪。”

皇帝冷哼一声,未再言语,但那不悦已清晰传达。

皇后本在下席与他人交谈,见此以为肖战又惹出什么是非来,忙过来打圆场,皇帝待皇后的神色也并未和缓几分,但到底不曾追究。

肖战缓缓直起身,退回席间,指尖冰凉。他看向王一博,却见对方已重新垂眸,侧脸在宫灯下显得格外疏离,仿佛方才他那冒失的举动,只是又一次不合时宜的打扰。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被隔绝在外的焦灼感,混合着方才发现的惊惧,瞬间将他淹没。

作者说

感谢小兔几小西几️投喂的谷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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