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还没散尽,绕着许清家的院子飘,杨桃树枝桠上挂着的露珠,被初升的太阳照得像碎钻。林阳刚把煤炉的火生旺,就听见身后传来轻浅的脚步声——许清穿着件浅灰的薄毛衣,扶着门框站在厨房门口,眼睛亮闪闪的,像有话要说。
“怎么不多睡会儿?”林阳连忙走过去,帮他把毛衣的领口理好,指尖碰着许清的后颈,还是有点凉,“外面有雾,别站在门口吹风。”
许清跟着他走进厨房,目光落在灶台边的瓷碗上,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我……想吃鸡蛋羹,就像外婆上次做的那样。”他说着,指尖轻轻攥了攥衣角,怕给林阳添麻烦——以前住院的时候,他总在夜里想这口滑嫩的香,却没敢跟任何人说。
林阳的心里一下子软了,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有什么难的,我现在就做,保证跟外婆做的一样好吃。”他从碗柜里拿出三个土鸡蛋——是外婆上次带来的,个头小,蛋黄却格外黄,“你坐在旁边的小凳上等着,看我露一手。”
许清乖乖坐下,怀里抱着暖手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阳的动作。林阳把鸡蛋磕进瓷碗里,用筷子顺着一个方向搅,蛋黄和蛋清慢慢融在一起,变成淡淡的鹅黄色。“外婆说,搅鸡蛋要顺时针,不能换方向,这样蒸出来才嫩。”林阳一边搅,一边跟许清说,像在学外婆的样子。
许清轻轻“嗯”了一声,想起小时候外婆教他搅鸡蛋,他总忍不住换方向,蒸出来的鸡蛋羹带着小气孔,外婆却从不怪他,还说“清娃子搅的,再糙也好吃”。想着想着,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弯起来,指尖在暖手宝上轻轻划着圈。
搅好鸡蛋,林阳往碗里加了点温水——上次外婆特意叮嘱过,水和蛋的比例要刚好,多了会稀,少了会老。他用勺子撇去水面的泡沫,又在碗口盖了个小碟子,才放进蒸锅。“要蒸十分钟,”林阳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等会儿揭盖的时候要小心蒸汽,别烫着。”
许清点点头,目光还黏在蒸锅上,像个等着吃糖的小孩。阿黄蹲在他脚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鼻子嗅了嗅,似乎也在等锅里的香味飘出来。厨房的煤炉“噼啪”响着,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雾气慢慢从蒸锅的缝隙里钻出来,带着淡淡的蛋香,绕着两人转。
“上次在医院,”许清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雾,“我夜里总醒,就想外婆做的鸡蛋羹,想着要是能吃到,肯定就不难受了。”
林阳的心揪了一下,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以后想吃,我就给你做,天天做都成。”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等你再好点,我们一起做给外婆吃,让她尝尝我们的手艺。”
许清的眼睛亮了,用力点头:“好,还要放外婆喜欢的虾皮,她上次说,放了虾皮更鲜。”
说话间,挂钟的指针指向了十分钟。林阳小心地揭开蒸锅的盖子,蒸汽“腾”地冒出来,带着浓郁的蛋香。他把瓷碗端出来,揭掉小碟子——碗里的鸡蛋羹嫩得像凝固的云朵,表面光滑,一点气孔都没有。林阳撒了点细盐,又滴了两滴香油,再撒上一小撮葱花,香味一下子浓得散不开。
“小心烫。”林阳用勺子舀了一小块,吹凉了才递到许清嘴边。许清张嘴接住,滑嫩的鸡蛋羹在嘴里化开,带着香油的香和葱花的鲜,和外婆做的味道一模一样,甚至更暖——因为这是林阳做的。
“好吃。”许清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又吃了一口,嘴角沾了点香油,林阳伸手用纸巾轻轻擦干净,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许清妈妈从院子里走进来,看见这一幕,笑着说:“阳娃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比我做的还嫩。”她说着,拿起另一个碗,“给外婆也盛一碗,等会儿让李爷爷帮忙捎过去,让她也尝尝。”
林阳点点头,小心地盛了半碗,又放了点虾皮——是许清特意提醒的。许清看着他忙碌的样子,心里暖融融的,低头摸了摸阿黄的头,又看了看锅里冒着热气的鸡蛋羹,忽然觉得,幸福好像就是这样:清晨的雾,暖乎乎的煤炉,香滑的鸡蛋羹,还有身边那个愿意为自己洗手作羹汤的人。
阳光慢慢驱散了雾,透过厨房的窗户照进来,落在瓷碗里的鸡蛋羹上,泛着暖光。林阳把盛好的鸡蛋羹递给许清妈妈,回头看见许清正看着自己笑,眼里满是温柔。他走过去,坐在许清身边,拿起勺子,又舀了一块鸡蛋羹递过去:“再吃点,不够还有。”
许清张嘴接住,甜丝丝的暖意从舌尖传到心里,像要把过去所有的苦,都化成此刻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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