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猎同袍

机会来得比魏无羡想的还快。

没过两天，一份来自云梦附近的紧急传书就送到了蓝忘机案头。说是栎阳一带有个偏僻山村，近半个月接连有村民在进山后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当地一个小仙门去看过，说是山里阴气重，可能出了厉害的邪祟，自己搞不定，只好向仙督求援。

蓝忘机看着传书，眉头又习惯性地皱了起来。仙门事务繁多，这种偏远地区的事件，通常派几个得力门生去处理也就够了。

魏无羡凑过去瞥了一眼，心里立刻有了主意。他用手肘碰了碰蓝忘机：“哎，蓝湛，这事儿听着有点意思。光看卷宗能看出什么花儿来？不如我们亲自去一趟？就当……实地考察嘛！”

蓝忘机抬头看他，眼神里写着“你又想干什么”。

魏无羡一脸正气凛然：“你看啊，第一，这能帮村民解决问题，是积德行善。第二，咱们不是正怀疑最近这些怪事背后有联系吗？这就是个现成的调查机会！万一在现场找到点什么线索呢？总比在这儿空想强。”

蓝忘机沉默着，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似乎在权衡。派别人去，确实更符合流程。但魏无羡的话不无道理，而且……他看了一眼身边人那跃跃欲试、眼睛发亮的样子，拒绝的话有点说不出口。

“嗯。”最终，他还是点了头，“准备一下，即刻出发。”

“得令！”魏无羡高兴地差点蹦起来，一阵风似的冲回静室收拾他的宝贝符咒和陈情去了。

两人轻装简行，御剑前往栎阳。一路上，魏无羡嘴巴就没停过，一会儿指着下面的风景大呼小叫，一会儿又猜测山里到底是个什么邪祟。蓝忘机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在他猜测得过于离谱时，才会简短的纠正一句。

不到半日，他们便到了那个出事的小山村。村子不大，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中。村长听说仙督亲自来了，激动得老泪纵横，哆哆嗦嗦地引他们去看最后一位失踪者消失的地方——村后那座黑漆漆的深山老林。

一靠近山脚，魏无羡就挑了挑眉。空气中的确弥漫着一股阴森森的煞气，但这气息……有点杂，不像是单一邪祟能散发出来的。

“蓝湛，感觉到了吗？”他压低声音，“这味儿不对头。”

蓝忘机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不止一股。”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提高了警惕。他们让村民留在山外，一前一后进入了密林。

林子里光线昏暗，藤蔓缠绕，安静得只剩下脚步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越往里走，阴煞之气越重，还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突然，走在前面的蓝忘机脚步一顿，避尘剑“铮”地一声出鞘三寸，发出低低的嗡鸣。几乎在同一时间，侧面灌木丛中猛地窜出几道黑影，带着腥风直扑过来！

那不是什么成型的大妖，而是几只被阴煞之气侵蚀、已经完全丧失理智的妖兽，眼睛赤红，涎水横流，模样狰狞。

“小心！”蓝忘机低喝一声，避尘剑光如秋水般荡开，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两只妖兽拦腰斩断，动作干净利落。

魏无羡也没闲着，他早有准备，手指一弹，几张明火符嗖嗖飞了出去，精准地打在另外几只妖兽身上，火焰腾起，烧得它们嗷嗷惨叫。

“左边又来了！”魏无羡眼神一扫，立刻提醒。

蓝忘机头也没回，反手一剑，剑气凌厉，将左侧扑来的黑影击飞。

两人一个剑法超群，正面迎敌；一个符咒刁钻，策应补刀，配合得出奇地默契。根本不需要多余的语言，往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方就能立刻领会意图。好像他们已经这样并肩作战过无数次一样。

魏无羡打得兴起，一边扔符一边还能抽空调侃：“蓝湛，可以啊！剑法又精进了！不过比我这符还是差了点意思，哈哈！”

蓝忘机没理他的贫嘴，但挥剑的动作似乎更加流畅了。有魏无羡在身边策应，他无需分心顾及身后和侧翼，可以将全部心神专注于前方的敌人，效率极高。

很快，这几波被煞气侵蚀的妖兽就被清理干净了。但两人脸上都没有轻松的神色。因为这些妖兽的出现，恰恰证明了这山里的问题不简单。

他们继续深入，在一个隐蔽的山坳里，发现了更令人心惊的东西——一个残留着浓郁阴气的小型法阵痕迹，虽然已经被破坏，但依稀能看出是用来聚集和催化阴煞之气的。法阵周围，还散落着一些零碎的、不属于妖兽的骨头。

魏无羡蹲下身，仔细检查着法阵的残迹和那些骨头，脸色越来越沉。“蓝湛，你看这个。”他用一根树枝拨开一片焦黑的泥土，下面露出一小块几乎被烧毁的黑色布料，布料上，隐约能看到一个极淡的、扭曲的火焰纹样。

那个纹样，蓝忘机不认识，但魏无羡看着却觉得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绝非自然形成，而是人为布下的局！

“有人故意在这里布下聚阴阵，催化山林里的妖兽发狂，袭击村民。”魏无羡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语气肯定，“这不是意外，是谋杀。”

蓝忘机看着那块布料，眼神冰冷。看来魏无羡的猜测是对的，确实有一股势力在暗中活动，用这种阴毒的手段制造混乱。

就在这时，魏无羡耳朵一动，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类似笛音的尖啸。那声音一闪即逝，却让他浑身一僵！

这声音……和他当年操控走尸时用的笛音，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更加阴邪、诡谲！

“那边！”魏无羡猛地指向密林深处，“有动静！”

两人毫不犹豫，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然而，当他们赶到时，那里除了更加浓郁的、正在缓缓消散的阴气之外，空无一人。只有地上留下几个凌乱的脚印，显示刚才确实有人在这里待过。

又晚了一步。对方显然非常警惕，一发现他们靠近就立刻遁走了。

魏无羡蹲下查看那些脚印，眉头紧锁：“跑得真快。蓝湛，这家伙不简单，不仅懂阵法，似乎还懂点音律御尸之道。”

蓝忘机站在他身边，望着敌人消失的方向，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线索，未断。”

他指的是那块带有奇特纹样的布料，还有这独特的御尸手段。这些都是追查下去的重要方向。

经过这一番追踪和打斗，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山林里的阴气因为布阵者的逃离而减弱了不少，但夜晚显然不适合继续搜索。

两人决定先回村子，从长计议。

回去的路上，气氛比来时凝重了许多。但并肩作战后的那种无形羁绊，却似乎更深了。魏无羡不再嬉皮笑脸，而是认真地和蓝忘机分析着刚才的发现。蓝忘机也罕见地说了不少话，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各种可能性。

回到村长家，村民们听说山里的祸害被仙督大人清理了，千恩万谢。蓝忘机只是淡淡点头，安排村民明日再进山收敛遇难者遗骨。

夜里，两人借宿在村长安排的简陋房间里。魏无羡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窗外稀疏的星星，突然开口：“蓝湛。”

“嗯。”

“今天配合得不错。”魏无羡笑了笑，“下次再有这种活儿，还叫我。”

旁边榻上，蓝忘机沉默了一会儿，在黑暗中，轻轻地回了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