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转学生

下课铃响起。老师合上教案，说：“下课。”

教室里像被突然按下了开关键，一下子嘈杂起来，桌椅移动的声音，人们说话的声音，快步走出门的声音，像煮开的一壶水。

王一博从课室最后一排座站起来，慢吞吞的走出后门，向走廊尽头的厕所。

厕所的光线不好。他刚走进来，就被两个身材高大的男生从左右两边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按在墙边。

一个矮个男生快速闪进来，守在门口看风。

皮肤黝黑的男生用手按住王一博，把他推得撞在瓷砖墙上。他凑近，压低声音威胁道：“新来的，别招惹赵雅彤知不知道？”

王一博被两个人架着，没有丝毫的惊慌，他脸上没表情，口气平静：“我不认识赵雅彤。”

另一个男生校服衣领扣子大开，校服裤腿一边卷起，一边放下，一副流民地痞的样子。

他用本地话混着普通话说：“我管你认不认识。总之她是我条女！我劝你识相就不要招惹她，不然我要你好看。”说完抬手要打他耳光。

这时，门口望风的矮个男生突然回头急声对他们呼喊：“委员长来了！快躲起来。”

厕所里两个正在施暴的人立刻松开王一博，各自闪身躲进隔间，并关上了门。

王一博活动了一下被扭痛的胳膊，伸手把被抓皱的校服抚平。

门外响起一把清亮的声音问：“钟伟豪，你在这儿干什么？梁志浩和钟森是不是又在里面欺负同学？”

叫钟伟豪的矮个男生结巴着回答：“没…没有！我刚上完厕所，正要走呢。”

那声音带着怀疑：“最好没有。再犯就要叫你家长来学校了。”

钟伟豪连声说“不敢，我没有！”，说完脚步慌乱的跑远了。

说话间，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高高瘦瘦，穿着校服，逆光看不清脸孔。

他看见王一博独自站在墙边，开口关心问道：“这位同学，你没事吧？”

王一博摇头：“没事。”

那人看了看厕所里只有王一博一个人，他看起神色正常，气息平稳，看起来不像被欺负过的样子。

他端详着王一博说：“你是新转来的？没见过你啊。没事就好。要是有什么麻烦可以到高二18班找我，我是你们的纪律委员长，我叫肖战。”

王一博平静的点点头，转身进了一个隔间。

等他出来时，上课预备铃响了，厕所里只有他一个人。

王一博是河南人。

高一时家里那对感情一向不好的父母亲离婚了。

原因是一向平和怯弱的父亲有了外遇，强势的母亲是眼里容不下一颗沙子，更别说是感情上的背叛了，两人协商后就此分道扬镳。

王一博母亲是一家大公司的高管，总部在南方，离婚后要带着他走，父亲可能想和新对象开始新的生活并没有阻拦。

于是他跟着母亲来到了南方，转学到A城的一家私立高中就读。

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很不习惯。

这里天气炎热，菜的口味又淡，连语言都听不懂。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局外人，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母亲离婚后，更是专注事业，没日没夜的出差加班，王一博通常十天半个月才见她一次。

他本来就话少，来到这里一切都陌生，人更沉默了。

但是他天生皮肤白，个子高瘦，再加上有一副漂亮的长相，转来一周就在校内备受女生注意。

学校从高三到高一都知道高一5班来了一个很帅的男生。

他不知道赵雅彤是谁，因为他抽屉里每天都有新的情书和零食。

他也不理会，把这些东西随便堆在课室后。

他总是一副沉默是金的模样，别人和他搭话他也不理睬，连一个朋友也没交上。

他走回教室时，英语老师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进来了，一来就发下摸底试卷小测。

到了高中，总是三日一小考，五日一大测，试卷像是永远都做不完。

别人接过试卷就开始沙沙的埋头写。

王一博却慢吞吞的在试卷上写下名字，把试卷放在桌面上，趴下就睡觉。

放学后他随着人流走出学校。

这家私立高中不强制住宿，母亲询问过他意见后给他报了走读。

他惯常的随步走进一条小巷，想抄近路回家。

没走几步，看见钟森和梁志浩靠在小巷的墙边等他。

他一回头，钟伟豪已经守在了巷口。

钟森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梁志浩说：“看，就说他天天走这儿，还愁堵不住他！”

梁志浩扭扭脖子，掰着手指走上前，挥拳就打向王一博的脸。

眼看梁志浩拳头到了面前，王一博侧头躲过，抓住对方手腕一拉，同时扫向对方脚踝。

梁志浩应声摔倒。

梁志浩爬起来，觉得面子挂不住，再次发力向着王一博扑了上来。

钟森一看势头不对，立即从巷口冲过来帮忙。钟伟豪也跟着跑过来，三人一起围着王一博。

他们两人一个架住王一博胳膊，一个抱腿，王一博寡不敌众，很快就被按住，动不了。

梁志浩嘚瑟的笑着上前:“看你怎么逃！够胆打我，我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说完他提起拳头，一拳打在王一博的左脸上。

王一博一瞬间有点头晕目眩。

正在此时，巷口突然有人一声高呼：“穿校服打架！想挨处分吗？”

是肖战的声音。

三人平时违规事做多了，对肖战的声音特别熟悉，听到肖战来了毫不恋战，立刻松手，转头就向巷子另一头蹿走。

肖战追了几步，大声喊道：“站住！我要记下名字和班级……”

那几个人已跑远了。

巷子里静下来。

王一博喘着气，双手撑在膝盖上。

他校服扣子被扯掉了一颗，左脸红肿，很是狼狈。

肖战走近察看，疑惑的问：“怎么又是你？”

王一博没说话，他用手摸了摸疼痛的脸，弯腰捡起书包拍掉灰尘。

他挂好书包后转过头来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叫肖战的委员长。

干净的白色校服，挺拔的身姿，最出众的还是那张脸，有点肉肉的，但是大大的眼睛非常有神，高挺的鼻梁，还有嘴唇下那一颗小小的痣。

这一看就是一个好学生的模样，而且长得过分帅气了。

肖战看着王一博这狼狈的样子，过来拉着他就往前走。

咦，拉不动！肖战回头疑惑的看向王一博。

王一博冷着脸，任由肖战拉着自己的手腕，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不懂这个委员长想干嘛！他不想和任何人接触交朋友。

他抗拒这个城市，拒绝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