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旧巷的三花猫

周五放学的铃声刚落，黄宠就被林晓拉着去校外的文具店挑画笔。两人沿着梧桐道走了半条街，拐进熟悉的旧巷时，黄宠突然听见墙根下传来细细的猫叫，像裹着层软绒的小石子，轻轻砸在心上。

“你等我会儿！”她跟林晓说了句，攥着刚买的铅笔盒就往巷子里跑。旧巷的砖墙爬满青苔，垃圾桶旁的纸箱里，缩着只巴掌大的三花猫，右耳缺了个小角，正对着一片掉落的梧桐叶轻轻哈气，爪子上还沾着点泥污。

黄宠蹲下来，慢慢从口袋里摸出颗橘子糖——是早上妈妈塞给她的，橘色糖纸印着小太阳，和上次她塞给徐智让的那颗一样。她刚想把糖纸拆开，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带着点轻缓的节奏，不是林晓的活泼步调。

“别用糖喂它，猫不能吃太甜的。”徐智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黄宠回头时，看见他单肩挎着书包，手里拎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小半袋猫粮，还有个印着卡通猫爪的小碗。他蹲下来时，校服裤脚蹭到地上的落叶，发出轻微的声响，三花猫却没躲开，反而往他手边凑了凑。

“你怎么知道这儿有猫？”黄宠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他把猫粮倒进小碗，动作轻得像怕惊着猫。

徐智让指尖碰了碰猫的下巴，三花猫舒服地眯起眼睛，他才低声说：“上周放学路过，看见它躲在这儿，就顺便买了点猫粮。”

黄宠看着他指尖沾着的猫粮碎屑，突然想起早上一起买包子时，他多要了个干净的塑料袋，当时她还以为是装垃圾用的。原来他早就记着这只猫，就像记着她喜欢草莓味的糖，记着她三角函数总错定义域一样，都藏在没说出口的细节里。

三花猫低头吃猫粮时，徐智让从书包里摸出瓶温水，倒在另一个小碟子里——是他平时装牛奶的塑料瓶，今天没装牛奶，反而灌了温水。

“它爪子有点发炎，不能喝凉水。”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包消毒湿巾，小心地擦了擦猫爪上的泥污，动作细致得不像平时那个连话都懒得多说的少年。

黄宠蹲在旁边，手里还攥着那颗橘子糖，忽然觉得心里软软的。夕阳透过旧巷的屋顶，在徐智让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他垂着眼看猫的模样，没有了平时的冷淡，反而多了点温柔的弧度，像把藏在鞘里的刀，终于露出了裹着暖绒的刀柄。

“你什么时候开始喂它的？”黄宠小声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糖纸。

徐智让擦完猫爪，把湿巾叠好放进书包，才抬头看她：“周三，你说想试试新出的葡萄味糖那天，我路过这儿，看见它被狗追，躲在垃圾桶后面发抖。”

黄宠心里一动——周三放学时，她确实跟他提过便利店新出的葡萄糖，当时他只“嗯”了一声，没多说话，原来早就把她随口说的话记在了心里。

她把橘子糖重新塞回口袋，伸手想去碰三花猫的耳朵，又怕惊扰到它，指尖悬在半空犹豫着。

徐智让看出她的小心思，轻轻把猫往她这边推了推：“它不咬人，你试试。”

黄宠指尖轻轻落在猫的绒毛上，软乎乎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三花猫只是抬了抬眼，继续低头吃猫粮。她忍不住笑起来，转头看徐智让时，正好撞见他的目光——他没看猫，反而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平淡，好像盛着点夕阳的暖光。

“下周……我们还来喂它好不好？”黄宠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期待。

徐智让收回目光，伸手摸了摸猫的头，语气听不出情绪，却带着肯定：“嗯，我把猫粮装在书包里，早上路过便利店再买袋小鱼干。”

说话间，林晓的声音从巷口传来：“黄宠！该走啦！”

黄宠应了一声，刚要起身，徐智让突然从口袋里摸出颗草莓味的薄荷糖，递给她：“刚才看你蹲得久，含颗糖缓一缓。”

黄宠接过糖，剥开塞进嘴里，清凉的甜意漫开时，三花猫已经吃完了猫粮，蜷在她脚边打了个哈欠。

两人并肩往巷口走，徐智让走在靠近马路的一侧，脚步放得慢，正好和她的步调一致。

“对了，”黄宠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摸出本新的笔记本，递给他，“这个给你，上次借你的笔记本，我抄了份笔记在里面，你可以看看。”

徐智让接过笔记本，指尖碰到封面的软皮，没说话，只是塞进了书包里。

走到巷口，林晓已经在等她们，看见徐智让，笑着打趣：“徐智让，你居然会喂猫啊，平时看你冷冰冰的，没想到这么温柔。”

徐智让没接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颗橘子糖，扔给黄宠：“明天早上路口见，记得早点，去买肉包。”

黄宠接住糖，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橘色糖纸在夕阳下晃出暖光，心里比嘴里的薄荷糖还要甜——原来他的冷淡，从来都是外鞘，里面裹着的，全是没说出口的在意。

林晓挽着黄宠的胳膊往家走，还在絮絮叨叨说刚才徐智让的反常，黄宠却没怎么听，满脑子都是旧巷里他擦猫爪的模样，还有递糖时指尖的温度。路过街角的杂货店，她突然停住脚，拉着林晓进去，在货架上翻了半天，终于找到袋小鱼干——是包装上印着猫咪图案的那种，比便利店的看起来更精致。

“你买这个干嘛？”林晓凑过来，“给那只三花猫的？”

黄宠点头，把小鱼干放进篮子里，又拿了包宠物专用的湿巾：“徐智让说它爪子发炎，这个湿巾更温和点。”付完钱出来，晚风刚好吹过，带着杂货店门口糖葫芦的甜香，她把小鱼干抱在怀里，忽然觉得，连等待明天的时光，都变得格外值得。

周六早上，黄宠没等闹钟响就醒了。她特意穿了件浅白色的外套，又在书包侧袋里放好小鱼干和湿巾，才背着包出门。小区路口的包子铺刚开门，蒸笼里冒出的白气裹着肉香飘出来，徐智让已经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个纸袋，看见她来，把其中一个递过来。

“里面是肉包和豆浆，刚蒸好的。”他说着，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小鱼干上，嘴角弯了弯，“特意买的？”

黄宠耳尖发烫，赶紧把小鱼干塞进书包：“就是……路过看见，觉得猫会喜欢。”

徐智让没拆穿她的小别扭，只是接过她的书包，挂在自己肩上——他的书包本来就沉，现在又多了个，肩线却挺得笔直，没说一句重。两人往旧巷走，路上没什么人，只有早起的环卫工人在扫落叶，沙沙的声音混着脚步声，格外清净。

快到旧巷口时，黄宠突然听见熟悉的猫叫，抬头就看见三花猫蹲在巷口的砖头上，看见他们来，立刻跳下来，围着他们的脚边转圈圈，尾巴翘得高高的。

“它好像真的认人了。”黄宠惊喜地蹲下来，从书包里摸出小鱼干，刚拆开包装，三花猫就凑过来，小心翼翼地叼走一块，跑到旁边的墙根下慢慢吃。

徐智让把包子放在石阶上，也蹲下来，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个小毯子——是浅灰色的，边角绣着简单的花纹，看起来很旧，却洗得干干净净。“我妈织的旧毯子，剪了一半，给它当垫子。”他说着，把毯子铺在纸箱里，又把猫粮倒进小碗，“昨天看它睡在硬纸箱里，怕硌得慌。”

黄宠看着他铺毯子的动作，指尖轻轻碰了碰毯子的布料，软乎乎的，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她从书包里拿出湿巾，递给他：“这个是宠物专用的，你试试，擦爪子不疼。”

徐智让接过，抽出一张，轻轻握住猫的爪子，动作比昨天更轻了些。三花猫乖乖地缩着脚，连挣扎都没有，偶尔抬头蹭蹭他的手背，模样亲昵得很。黄宠坐在旁边的石阶上，咬了口肉包，肉汁的香味在嘴里散开，她看着眼前一人一猫的画面，忽然觉得，这样的清晨，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

吃完早饭，两人又在旧巷里待了很久。黄宠把小鱼干分成一小份一小份，慢慢喂给猫，徐智让则在旁边整理纸箱，把毯子铺得更平整些。阳光渐渐升高，透过巷顶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

“下周学校要体检，你记得空腹。”徐智让突然开口，手里还在给猫顺毛。

黄宠愣了愣，才想起老师昨天在班会上提过，她本来还担心会忘，没想到他记着。“你怎么知道我会忘？”她小声问。

徐智让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点笑意：“上次月考，你连准考证都差点忘带，还是我提醒你的。”

黄宠脸一红，确实有这事——那天早上她慌慌张张跑出门，到了学校才发现准考证没带，是徐智让骑车回去帮她拿的，还没耽误考试。她咬了咬唇，从口袋里摸出颗葡萄味的糖，递给他：“这个给你，谢谢你总提醒我。”

徐智让接过，剥开糖纸放进嘴里，葡萄的甜意漫开时，他忽然说：“下周体检完，学校旁边的公园有菊展，要不要一起去？”

黄宠心里一跳，抬头撞进他的目光里——他的眼神很认真，没有平时的平淡，反而带着点期待，像在等一个肯定的答案。她赶紧点头，声音有点发颤：“好啊，一起去。”

徐智让的眼睛亮了亮，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些。三花猫吃完小鱼干，蜷在毯子上打了个哈欠，两人看着它的模样，都忍不住笑了。

快到中午时，两人才收拾好东西离开旧巷。徐智让把空的猫粮袋和湿巾包装放进垃圾桶，又帮黄宠把书包背好，才往家的方向走。路过公交站牌时，黄宠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摸出手机，对着徐智让晃了晃：“昨天拍的照片，我发给你吧，有你喂猫的样子。”

徐智让点头，拿出手机解锁，递给她。黄宠接过，指尖碰到他的屏幕，有点凉，她快速找到照片，选了张他低头擦猫爪的——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侧脸的线条很柔和，三花猫乖乖地缩在他手里，画面格外温馨。发送成功后，她把手机还给他，小声说：“别删啊，挺好看的。”

徐智让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嘴角弯了弯：“不删，存着。”

走到小区路口，黄宠停下脚，看着他：“明天……还是七点见？”

“嗯。”徐智让点头，从口袋里摸出颗柠檬糖，递给她，“今天的糖还没给你，这个味道你也喜欢。”

黄宠接过糖，剥开塞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她看着徐智让转身走进小区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条走了无数次的路，因为有了他，有了旧巷里的猫，还有那些藏在糖纸里的心意，变得格外不一样。

她捏着手里的糖纸，慢慢往家走，阳光落在身上，暖得像他递来的豆浆，甜得像他给的每一颗糖。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连平淡的日常，都能品出甜味来，连等待的时光，都变得充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