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片线索

从栎阳那个阴森森的山沟沟里回来，魏无羡和蓝忘机俩人都没闲着，一头就扎进了静室，开始捣鼓他们带回来的那点“战利品”。

最主要的，就是魏无羡从阵法废墟里扒拉出来的那一小块破布头，黑乎乎的，上面有个快看不清的怪纹样。再就是魏无羡死死记在脑子里的、那声诡异笛音的调调。

静室里头，气氛跟往常不太一样。以前是蓝忘机一个人对着一堆卷宗，安静得能听见掉根针。现在多了个魏无羡，这家伙就跟个多动症似的，一会儿拿着那块破布对着灯翻来覆去地看，一会儿又抓耳挠腮地回想那笛音，嘴里还时不时哼唧出几个不成调的音符，吵得人头疼。

蓝忘机倒也没嫌他吵，只是坐在书案后，面前铺开了一大张宣纸，正在根据魏无羡的描述，试图把那个扭曲的火焰纹样一丝不差地画下来。他画得极认真，眉头微微蹙着，偶尔抬起头，看向在屋子里转磨磨的魏无羡。

“哎，蓝湛，你看这个鬼画符，”魏无羡一屁股坐到书案对面，把破布片推到蓝忘机眼前，“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真他娘的邪门！”

蓝忘机放下笔，拿起布片，指尖轻轻拂过那个纹样。布料是普通的麻布，但染色的工艺和这纹样的绘制方式，都透着一股子邪气，绝非正道所用。

“非百家纹章。”蓝忘机肯定地说。仙门百家的徽记图谱都在他脑子里，没有一个是长这样的。

“废话，我也知道不是那些老古板家的标志。”魏无羡翻了个白眼，“这玩意儿看着就歪门邪道。你说……会不会是当年温家垮台后，有些漏网之鱼搞出来的新花样？”

提到温氏，蓝忘机的眼神沉了沉。他仔细看着那纹样，摇了摇头：“不像。温氏太阳纹，张扬霸道。此纹，更显阴诡。”

“有道理！”魏无羡一拍大腿，“温晁那帮人，恨不得把太阳纹刻在脑门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牛逼。这个纹样却藏藏掖掖的，像是在阴沟里爬行的毒蛇。” 他摸着下巴，眼神飘向窗外，努力在记忆的垃圾堆里翻找。当年乱葬岗上，他见过的邪门玩意儿可不少。

另一边，蓝忘机重新拿起笔，在画好的纹样旁边，开始列出近期所有异常事件的地点、时间和特征。他的思路极其清晰，一条条罗列下来，原本杂乱无章的信息，渐渐有了模糊的关联。

“魏婴。”他忽然开口。

“啊？想到啥了？”魏无羡凑过去。

蓝忘机用笔尖点着纸上的几个地点：“栎阳，清河边界，姑苏外郊……此三处事件，虽表象不同，但阴气性质，与你所感，有七分相似。且发生时间，间隔不超过两月。”

魏无羡顺着他的笔尖一看，眼睛亮了：“嘿！还真是！就像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这说明啥？说明那帮龟孙子活动很频繁啊！而且专挑这种不太起眼的边界地方下手！”

这样一来，范围就缩小了很多。对方不是一个固定的据点，而是在流窜作案，但活动区域有一定的规律性。

“还有那个笛声！”魏无羡来了精神，抢过蓝忘机手里的笔，在另一张纸上鬼画符似的写下几个扭曲的音符，“就是这样，尖得能扎破耳朵，听着就让人心烦意乱，想砸东西！” 他写出来的东西，估计除了他自己没人看得懂。

蓝忘机看着那堆“符咒”，沉默了一下，然后站起身，走到他的古琴“忘机”旁坐了下来。他闭上眼睛，回想魏无羡刚才哼唧的调调，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琴弦上。

他没有弹奏完整的曲子，只是拨弄出几个零散的音符。琴音清越，本该是悦耳的，但蓝忘机刻意调整了力度和韵律，模仿出那种尖锐、急促的感觉。虽然不如笛音那般邪戾，却已然抓住了其神韵的核心——一种扰乱心神的力量。

魏无羡听得直搓胳膊：“对对对！就是这味儿！不过你弹得还是太雅了，那鬼笛声可比这个难听一百倍！”

蓝忘机停下动作，看向他：“此音，可扰灵台清明。”

“何止是扰乱！”魏无羡一脸“你太天真”的表情，“我跟你打赌，这玩意儿练到一定程度，绝对能直接刺激得妖兽发狂，甚至……操控一些低阶的走尸！这根本就是冲着我来的吧？想模仿鬼笛陈情？画虎不成反类犬！”

说到这里，他脸色忽然一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极其久远、极其不好的事情，眼神都恍惚了一下。

“魏婴？”蓝忘机察觉到他神色异常。

魏无羡猛地回过神，甩了甩头，把那股莫名的寒意甩掉，扯出个笑容：“没事！就是想起点以前的事儿。看来这帮人不仅懂阵法，还懂音攻，路子挺野啊。”

他把那块布片和蓝忘机画好的纹样图纸并排放在一起，手指在上面点了点：“蓝湛，咱们现在有这玩意儿，还有这鬼笛声的特点，算是捏住了对方的两条尾巴。接下来，就得想办法把这条藏在暗处的蛇给揪出来了！”

他眼睛滴溜溜一转，又有了主意：“你说，咱们要不要故意放出点风声？比如假装找到了什么关键线索，引他们主动现身？”

蓝忘机立刻否决：“打草惊蛇，不可。” 对方如此狡猾，稍有风吹草动必定缩回洞里去。

“那怎么办？总不能干等着吧？”魏无羡有点泄气。

蓝忘机走到书案边，拿起一份烫金的请柬：“三日后，清河，清谈会。”

魏无羡接过请柬一看，撇撇嘴：“又开这种扯皮大会？无聊死了。”

“各方家主皆至。”蓝忘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或可，暗中观察。”

魏无羡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贼兮兮的笑容：“高啊，含光君！你是想借着开会的名义，去看看哪些人心里有鬼，或者……有没有人身上，带着跟这破布一样的味道！”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仙门百家齐聚，那个幕后黑手就算自己不露面，也难保不会派出眼线打探消息。而他和蓝忘机，正好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在明处暗中观察。

“成！那就去会会他们！”魏无羡摩拳擦掌，一脸期待，“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

静室的灯火再次亮到深夜。这一次，两人不再是漫无目的地翻查，而是有了明确的目标和方向。那块小小的残片和诡异的笛音，如同在迷雾中投下的两颗石子，虽然还没能照亮全部真相，却已经指出了通往深渊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