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可是……你终究是要结婚的啊！在这世上，有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丈夫，把收养的侄子放在第一位，而且还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没有可是。”王一博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肖战的下颌，迫使对方直视自己的眼睛，“在这个家里，你只需要在意我的想法。其他人的话，一个字都不准听。”

肖战望着眼前这个为他撑起一片天的男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暖黄的灯光下，王一博纤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细密的阴影，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却写满坚定，让他既心疼又安心。

“小战，我说过会保护你。”王一博轻声说，“这个承诺，永远有效。”

走廊的尽头突然传来脚步声，王一博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将肖战护在身后。来人是王家的老管家，脸上堆着笑容：“大少爷，老爷说宴会还没结束，请您回去继续用餐。”

王一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告诉父亲，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话音未落，他牵起肖战的手大步离开。

走出那栋令人压抑的老宅，秋风裹挟着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肖战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天边的晚霞，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格外顺畅。

“饿了吧？”王一博动作轻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眼中盛满宠溺，“带你去吃你最爱的火锅。”

“嗯。”肖战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

黑色轿车缓缓驶离王家大宅，轮胎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将那些如芒在背的目光和窃窃私语的议论彻底甩在身后。

车窗外，夕阳将天幕染成绚丽的橘红色，梧桐树影在疾驰的车速下连成一片朦胧的剪影，如同老式放映机里被加速播放的胶片画面，飞速向后退去。

肖战借着车窗上模糊的倒影，不动声色地描摹着身旁人的轮廓。王一博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昏暗的车厢里依然清晰可见，高挺的鼻梁在脸颊投下一道浅浅的阴影，宛如艺术家精心雕琢的大理石像。

肖战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在心底暗暗立下誓言：总有一天，他要变得足够强大，成为能够与小叔并肩而立的人。

此刻，他们身后的王家大宅，王晖成将手中的茶杯砸在地上，陶瓷的茶杯碎了满地，茶水四溅。

***

火锅店里氤氲的热气在玻璃窗上凝结成细密的水珠，像一串串晶莹的珍珠，沿着窗面缓缓滑落，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鸳鸯锅里咕嘟咕嘟地翻滚着，红油与清汤交织出诱人的漩涡，溅起的汤汁在暖黄灯光下闪烁着琥珀般的光泽。

肖战修长的手指执起筷子，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肥牛，在沸腾的红汤里涮了三秒。肉片立刻卷曲成完美的弧度，再裹着特调的麻酱送入口中时，浓郁的香气伴着微微的辛辣在舌尖绽放。

“小叔，你尝尝这个……”他声音里带着餍足的软糯，又夹起一片烫得恰到好处的肥牛放进王一博的碗里，筷尖不小心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叮响。

“好。”王一博执起筷子将牛肉放入口中。

“还有这个……”肖战又将一块烫好的毛肚放进王一博的碗里。

“慢些吃，当心烫着。”王一博凝视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眼波里漾开一片柔光。声音里裹着几许歉疚，最近新项目赶得紧，竟有两个月没带他来这家火锅店了。

王一博抽出纸巾，动作轻柔地拭去他嘴角的油星。指腹不经意间蹭过他的脸颊，像羽毛掠过般激起一阵细微的电流。

肖战慌忙低头，却瞥见铜锅边缘映着两人朦胧的身影，在氤氲的热气中渐渐重叠，仿佛连呼吸都交织在了一起。

毛肚在漏勺里欢快地跳跃，鸭血像红宝石般在汤底沉浮，冻豆腐吸饱了汤汁后变得绵软多汁，轻轻一咬就会溢出鲜美的汁水。每样食材下锅时溅起的细小油花，都像极了此刻他胸腔里噼啪作响的心跳声。

隔壁桌情侣的欢笑声隐约传来，玻璃上的水珠越积越多，渐渐地模糊了窗外的景色。肖战悄悄抬眼，正巧看见王一博用漏勺捞起他最爱的竹荪，动作轻柔地放进他的碗里。

氤氲的蒸汽中，王一博的眼睛弯成温柔的弧度，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这一刻，连沾了麻酱的香菜都尝出了蜜糖般的甜味。

饱餐一顿后，肖战满足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揉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那双漂亮的瑞凤眼因为餍足而弯成两道月牙状，像只慵懒的小猫。王一博望着他这副模样，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温柔的弧度。

“走吧，带你去散步，消消食。”王一博起身时顺手拨通了管家的电话，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周叔，麻烦开车跟着我们。”

肖战起身跟在他的身后。

王一博熟练地接过他手里的外套搭在臂弯里，十二年来，这个动作早已成为刻入骨髓的习惯。两人的外套上还残留着火锅的香气。

出了火锅店，两人缓步走在河畔的徒步道上。蜿蜒的步道旁，金桂缀满枝头，细碎的花瓣随风飘落，与河面跃动的粼粼波光共舞，绘就一幅流动的秋日诗篇。

初秋丝丝的凉意笼罩着河畔，微凉的晚风轻抚过两人的发梢，带着桂花特有的馥郁芬芳。

“小叔，你闻，桂花好香啊！”

肖战一步一蹦地穿梭在桂花树下，不时踮起脚尖采摘几簇金桂，捧在手心里嗅着，雀跃的身影在暮色中格外生动。夕阳的余晖为他镀上一层蜜糖色的光晕，连飞扬的发丝都跳跃着细碎的金芒，整个人仿佛浸在温暖的琥珀里。

方才火锅的热气似乎冲散了王家带来的阴霾。

王一博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的身影，十二年的光阴在眼底酿成化不开的宠溺。他唇角微扬，声音比拂过桂花的晚风还要轻柔：“慢些，刚吃饱，不宜剧烈运动。”

“小叔——”肖战突然转身，将手里捧着满满的桂花抛向王一博。金灿灿的花瓣如雨纷扬，散落在王一博的肩头与发梢上，清甜的香气与他身上淡淡的古龙香水交织，氤氲出令人心醉的气息。

肖战负着手身躯微微前倾，眼尾扬起狡黠的弧度，连带着唇下角的那颗痣都生动了不少，像只得逞的小狐狸，他一字一句道：“我早就不是那个要你牵着手过马路的小孩子啦。”

晚霞落进他含笑的眼眸里，像是打翻了蜜罐，漾开一片醉人的金色。

王一博静静地凝望着眼前这个已然褪去青涩、长成玉树临风却仍让他牵挂的青年，胸腔里泛起柔软的涟漪。河面波光粼粼，将两人的倒影揉碎又重组，恰似这些年剪不断理还乱的羁绊。

“在小叔心里，你永远是需要我保护的小朋友。”王一博轻声说，伸手从肩头上拾起几簇散落的花瓣，放在鼻尖闻了闻：“确实很香。”

“小叔这是偏见！”肖战不满地噘嘴，“我都二十二……”

话音未落，踩了个空，踉跄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在地。

“你当心点。”王一博忙缩短两人的距离，伸手护住他的腰，关切地问，“怎么样，脚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肖战摇头，站定后忽地睁大了双眼，惊喜地指着天边燃烧般的云霞，“小叔，快看！火烧云。”暖橘色的霞光在他清澈的眸子里流转，将整个黄昏的绚烂都盛进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好漂亮啊！”

王一博的目光却始终流连在青年被晚霞染红的耳尖上，那抹绯色像是要顺着视线灼烧进他的心底。微凉的晚风顽皮地掀起肖战白色衬衫的衣角，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了记忆里那个总爱拽着他衣角的小男孩——如今竟已长成了这般令人移不开视线的模样。

记忆中的童声忽然在耳畔响起，带着稚气的尾音：

“小叔在做什么？”

“在想……你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此刻，晚风送来青年发间淡淡的桂花香，王一博望着眼前这个在暮色中愈发俊朗的青年，忽然觉得心口有什么在发烫。原来年少时所有的想象，都不及眼前这人万分之一的美好。

周叔开着车缓缓跟在后面，车窗映出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两道长长的影子在地上缠绵交织。

天色渐暗，王一博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肖战的手背，像过去无数次那样，自然而然地牵住那只比他小的手。

“回家吧。”他轻声说。

“好。”肖战回握，指尖在他掌心处悄悄挠了挠。

暮色如墨，天际最后一抹晚霞悄然隐去。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将两人的身影温柔地包裹在光晕里。他们的步伐默契而缓慢，影子在灯光下时而交叠，时而分离，最终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处。

黑色轿车缓缓驶入私人庄园，车轮碾过铺满银杏叶的车道，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秋天在轻声呢喃。

这座占地近千平的三层欧式别墅，是王一博五年前重金购置的私宅。从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外墙，到法国设计师量身打造的室内装潢，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主人不凡的品位与格调。

庭院中央，两棵百年银杏树相依而立，枝干交错缠绕，宛如一对相守多年的恋人。每年秋天，这对“夫妻树”的枝头结满了银杏果，让整座庄园都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车门轻启，肖战下了车。

脚下金黄的银杏叶铺就成柔软的地毯，每一步都踏出细微的声响。他驻足仰望，视线穿过纷扬的落叶，定格在那两棵参天古木上。

刹那间，十二年前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