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急诊室的红灯亮得刺眼,像颗悬在季临心头的石子,每一秒闪烁都敲得他心脏发紧。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身上还沾着雪和未干的血渍——是林叙的血,在去医院的路上,他一直攥着那枚雪花吊坠,指尖把血渍蹭得晕开,却舍不得松开,像握着最后一点与林叙相关的温度。
“家属在吗?林叙的家属?”护士拿着病历本走出来时,季临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膝盖撞在金属椅腿上发出闷响,他却浑然不觉,快步冲过去:“我是!他怎么样?是不是要手术?”
护士看着他泛红的眼睛和攥得发白的手指,声音放软了些:“患者背部多处骨折,还伴有内脏挫伤,需要立刻手术,手术风险不小,你先签一下知情同意书。”
“风险?”季临的声音发颤,指尖抚过同意书上“林叙”两个字,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工作室,林叙笑着说“以后我们的名字要一起出现在书的作者栏里”,眼眶瞬间热了,“他会没事的对不对?他答应过我,要陪我拍腊梅,要煮萝卜汤,还要织完那条围巾……他不能有事。”
护士拍了拍他的肩,没多说什么,只是把笔递给他。季临握着笔,手抖得厉害,签名字时笔画都歪了,像他此刻慌乱的心。签完字,手术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推着病床出来,林叙躺在上面,脸色白得像雪,眼睛闭着,嘴唇上还沾着点血渍,连平时微微上扬的嘴角都耷拉着,没了往日的鲜活。
“林叙!”季临想冲过去,却被护士拦住。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病床被推进手术室,看着林叙的手从被子里露出来,指尖还保持着攥东西的姿势——那是刚才在车里,紧紧护着他的姿势。直到手术室的门关上,“手术中”的灯亮起,季临才慢慢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
口袋里的老怀表还在“滴答”作响,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季临掏出怀表,贴在耳边,冰凉的金属贴着发烫的皮肤,让他稍微冷静了些。他想起在老钟表厂,林叙把怀表递给她时说“就当是我们一起替爷爷来看钟楼的纪念”;想起住院时,林叙把怀表放在他耳边说“时间在慢慢走,你的病也会慢慢好”;想起车祸前,林叙还伸手碰了碰他攥着怀表的手,笑着说“等下拍腊梅,要把怀表也拍进去”。
“你一定要好起来,”季临对着怀表轻声说,眼泪落在表盘上,晕开一小片水痕,“我们还要一起把怀表传给以后的人,还要一起在工作室的照片墙上,挂上腊梅的照片,挂上摩天轮的合照……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走廊里偶尔有人走过,脚步声、说话声都很轻,却衬得季临的等待更显漫长。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那些被摔碎的照片碎片——有摩天轮的合照,有林叙拍的腊梅特写,还有那张在“知旧堂”窗边的照片。他小心地把碎片拼在一起,指尖触到照片上林叙的笑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的灯从暖黄变成冷白,又从冷白变成暖黄。季临靠在长椅上,眼睛一直盯着手术室的门,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门打开的瞬间。怀里的照片碎片被他捂得温热,怀表的滴答声也好像慢了些,像在陪着他一起等。
“家属,林叙的家属!”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医生摘了口罩走出来时,季临几乎是跑过去的,腿麻得差点摔倒:“医生!他怎么样?手术成功吗?”
医生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点疲惫却很温和:“手术很顺利,暂时脱离危险了,但还需要进ICU观察几天,后续还要看恢复情况。”
“顺利……脱离危险了……”季临重复着医生的话,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不是难过,是松了口气的激动。他攥着雪花吊坠的手终于松开了些,指节因为长时间用力而泛着白,“谢谢您……谢谢您医生,他一定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会的,”医生点头,“患者很坚强,手术过程中生命体征一直很稳定,家属也要有信心。”
季临看着护士把林叙从手术室推出来,他躺在病床上,脸色还是苍白,却比之前好了些,呼吸也平稳了。季临慢慢走过去,轻轻碰了碰林叙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很凉,却让他觉得安心——只要人还在,只要还能摸到他的手,就还有希望,还有无数个冬天可以一起过。
“林叙,”季临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声音带着点哽咽却很坚定,“手术很成功,你很快就能好起来了。我在ICU外面等你,等你好了,我们就去拍腊梅,去煮萝卜汤,去织完那条围巾……我们还有好多约定没完成,你一定要快点醒过来。”
林叙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像是听到了他的话。季临笑了,眼泪却又掉了下来,他把雪花吊坠小心地放在林叙的枕边,又把老怀表放在他的手心里:“怀表我给你带来了,它会陪着你,我也会陪着你,我们一起等你好起来。”
ICU的门关上时,季临站在窗外,看着里面的林叙,看着他手心里的怀表,心里满是希望。他知道,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难关要过,但只要林叙还在,只要他们的约定还在,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走廊里的灯光暖融融的,怀表的滴答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季临握紧了手里的照片碎片,心里想着,等林叙好了,一定要把这些碎片拼好,放进他们的相册里,作为这场意外的纪念,也作为他们爱情里,最坚定的证明——不管遇到什么,他们都会一起走下去,一起把每个冬天,都过得温暖而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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