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魏无羡智破信中密

书名:云深新生纪
作者:蓝凯墨月

烛火在案上轻轻摇晃,映得信纸一角微微发亮。魏无羡指尖仍贴着那道细小的孔痕,指腹缓缓摩挲,眉头微蹙间,眼底已凝起几分探究——那孔眼边缘齐整,绝非日常摩挲所致,倒像是用细针蘸了特制药水,反复戳刺才留下的痕迹。

“这孔不是偶然磨出来的。”他收回手指,指尖还残留着信纸的粗糙触感,“是特意留的引子,药水从这里渗进去,才能让字一层层显出来。金氏倒是会藏,把关键破绽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蓝启仁站在他身后,青白色的衣摆垂落在案边,目光扫过信纸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金氏旧时传令,确有此法。以西域火棉汁混合朱砂写字,干后无迹,唯有通过指定温度加热,或滴入对应溶剂,方可显现全貌。只是此法早已失传,没想到还会有人用。”

蓝忘机立于窗侧,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他素白的袖口织出细碎银纹。手中避尘未出鞘,但剑柄处隐隐有灵力暗涌,显然是察觉到密信中藏着的阴邪气息。他目光落在魏无羡手上,声音低而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你已有办法?”

魏无羡点头,从乾坤袋中摸出一张薄符。符纸呈淡黄色,边缘因常年存放略泛红光,上有细密朱砂纹路,像是某种温养类法阵的残迹,却比寻常暖阳符多了几道迂回的折线。“这是温宁前些日子给我的‘暖阳符’,他特意加了‘缓热阵’,本是用来调理温氏余部的阴寒体质,没想到倒派上了用场——它的热很匀,不会一下子烧坏纸面,正好用来显字。”

他将符纸轻轻覆在信背,指尖在符纸中央轻轻一点,掌心凝聚的灵力如同细流般渗入符纸。符纸很快泛起一层淡淡的暖意,却不冒烟,也不起火,只有一丝温和的热气透过纸背,像春日融雪般慢慢渗入密信之中。

殿内一时静得只剩下烛火噼啪的轻响。蓝启仁往前半步,目光紧盯着信纸;蓝忘机也从窗侧走近,站在魏无羡身侧,视线落在信纸上,周身的灵力悄然收敛,却在魏无羡周身织成一道无形的屏障——若密信中藏有反噬的咒术,他能第一时间护住人。

片刻后,原本只在烛火下泛出淡金纹路的隐墨,竟如活了一般,沿着原有笔画向外延伸,先是细细的墨线,而后逐渐加粗,勾勒出一个个扭曲盘绕的符号。那些符号形似锁链缠绕蛇身,蛇眼处用朱砂点了一点,透着几分阴毒——正是金氏秘文中最为阴狠的“控言咒”,一旦中招,便会被人操控言语,说出对方想要的话,事后却毫无记忆。

魏无羡屏住呼吸,指尖蘸了点案上的清水,在另一张白纸上迅速描摹这些新出现的字符。他的笔速极快,却每一笔都谨慎无比,连符号边缘的细小弯钩都分毫不差——早年在乱葬岗时,他曾因误读类似的邪符,被咒术反噬,心口疼了整整三天,如今再碰这类东西,半点不敢马虎。

“倒序嵌套……先解外环的‘锁蛇纹’,再破内核的‘控心符’。”他喃喃自语,笔尖在纸上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乱葬岗的寒夜——那时他孤身一人,对着一堆残破的邪典,只能靠自己一点点试错,多少次灵力失控,差点被怨气反噬,如今想来,倒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可如今不同了。

他不必再一个人硬扛。

蓝忘机悄然走近,在他身侧半步处停下,左手轻轻搭在案角,掌心向下压了一寸——这是他们在多年的默契中形成的暗号,意思是“我在,有异动便告诉我”。魏无羡察觉到他的动作,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笔锋却没停,继续专注地破译着密文。

一个时辰过去,窗外的夜色更深了,远处的梆子声隐约传来,已是三更天。魏无羡终于停笔,将描摹好的两张纸并排放在烛下,指尖在纸上轻轻敲了敲:“出来了。”

蓝启仁俯身细看,原本平静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那是一段完整的指令,用金氏秘文书写,经由魏无羡逆向拆解后,还原成了通用的云梦方言——许是对方怕蓝家子弟看懂,特意选了地域性极强的语言:“令内线于三日内散布‘忘机夫夫窃取蓝家秘典,欲携器投敌’之言,先动摇蓝门根基,待族内子弟心生疑虑、众叛亲离,再行夺权之事。”

殿内一时寂静。烛火跳了跳,照得三人的面容明暗交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蓝启仁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无半分悲悯,只剩彻骨的清明与决断。“他们不急于动手,而是先毁人心。”他低声道,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谣言一起,蓝家子弟必生疑虑——忘机是蓝氏双璧之一,你虽入赘蓝家,却始终有人不满你的出身。若你们二人真被这谣言逼得离开云深不知处,后续的布局便再无人能挡。”

魏无羡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破译密文耗了不少心神,太阳穴隐隐作痛。“所以这不是警告,是精准的算计。对方摸准了蓝家的软肋,知道‘规矩’和‘名声’是蓝家最看重的东西,才会用这种阴招。”

蓝忘机沉默片刻,开口时声音带着几分冷意:“谁会信这种话?”

“不是所有人都信,但只要有一部分人动摇,就够了。”魏无羡摇头,指尖在纸上轻轻划着“忘机夫夫”四个字,“就像滴进清水里的墨汁,慢慢染开,就算大部分人不信,也会忍不住多想——尤其是那些本就对我不满的长老,还有当年反对你我在一起的人,他们会把这谣言当成‘证据’,到处散播。”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并无半分怨怼,反倒带着几分释然——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旁人的非议,只是不愿让蓝忘机受委屈。

蓝启仁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你比从前更懂人心了。”

魏无羡笑了笑,没接话——懂人心,不过是吃多了亏,看透了罢了。

片刻后,他坐直身子,眼底重新亮起光芒,显然是有了主意:“既然知道他们会放话,不如我们先把话放出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蓝启仁抬眼,眼中带着几分好奇:“怎么说?”

“就说……密信尚未破解,但我们已查到线索,指向藏书阁某位值守弟子。”魏无羡手指在案上轻轻敲着,思路越来越清晰,“再让几个可信的弟子‘无意间’透露,说我昨夜神情紧张,反复查看信纸,像是藏着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最好让他们看见我把信纸锁进玉匣,还贴了封灵符,坐实我‘心虚’的样子。”

蓝启仁抚着胡须思索片刻,缓缓点头:“这样一来,真正通敌的内线定会慌神,他不知道我们到底查到了多少,急于向上头报信。只要他动,我们就能顺着线索,抓个现行。”

蓝忘机补充道:“我会调整巡防路线,明日辰时换岗,东侧偏门留一刻钟的空档——那里是藏书阁弟子换岗的必经之路,也是监控最薄弱的地方,若他要传信,定会选在那里。”

“好!”魏无羡拍案而起,椅子腿在地上划出一道轻响,“我明天就光明正大去藏书阁走一趟,查几本禁典——最好是跟‘控言咒’相关的典籍,让他们亲眼看见,坐实我‘心虚偷阅禁书’的传言。”

蓝启仁看着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忽而轻叹:“你这张嘴,比刀还利;这脑子,比狐狸还精。”

魏无羡笑得坦荡,伸手拍了拍蓝忘机的肩膀:“哪有,我只是把他们想说的话,提前替他们说了而已——对付这种玩阴的,就得比他们更‘阴’。”

三人商议已定,各自分派任务。蓝启仁命人取来一张新纸,亲自执笔写下一段假情报,内容含糊其辞,只提“密信内容复杂,尚在研判,暂未定论”,随后以金氏那套特制药水涂抹全篇,字迹瞬间隐去,与魏无羡手中的密信别无二致。他又另封一信,加盖蓝家密印,交予亲信心腹蓝思追,嘱其明日清晨送往藏书阁,故意在值守弟子面前开封,再“不慎”将假密信遗落在案上。

“消息不出半个时辰,就会传到该听到的人耳朵里。”蓝启仁将密印放回锦盒,语气笃定,“那内线若在藏书阁,定会第一时间看到这封假信。”

魏无羡将原信小心收起,放入一个雕刻着云纹的玉匣——那是蓝忘机去年送他的生辰礼,玉质温润,还能隔绝灵力,正好用来存放这封藏着咒术的密信。他又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道封灵符,仔细贴在玉匣封口,指尖在符上一点,灵力注入,符纸瞬间亮起一道淡金光晕,随即隐去。

“这张纸还会再用一次。”他掂了掂玉匣,对蓝忘机道,“等抓住内线,或许能从这纸上查出更多线索——金氏的药水,总有独特的印记。”

蓝忘机走到门口,手刚碰到门帘,忽顿住脚步,回头看向蓝启仁:“那名被抓的弟子……蓝承安,现在何处?”

“押在寒潭地牢。”蓝启仁答,语气平静,“未加刑罚,饮食如常,只派人看着,不让他与外人接触。”

魏无羡插话道:“别让他死,也别让他太舒服。”他指尖在案上画了个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让地牢的弟子‘无意间’在他面前谈论密信的事,说我们已经查到藏书阁,再让他听见外面风声越来越乱——等他慌了,怕了,就是我们突破他的好时机。”

蓝启仁看了他一眼,终是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夜风从窗缝钻入,吹得烛焰偏斜了一下,险些熄灭。魏无羡伸手护住火苗,顺手拨了拨灯芯,屋内重新明亮起来,连空气中的尘埃都清晰可见。他坐在案前,拿起玉匣又放下,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蓝启仁:“叔父,你有没有发现,这信纸的小孔位置,正好对着‘还阳丹’三个字?”

蓝启仁一怔,随即走到案前,拿起信纸仔细查看——果然,那小孔正对着信中“可赠还阳丹,助你与母重逢”这句话的“还阳丹”三字。他脸色微变:“你是说……他们故意把显影点设在最能打动人心的地方?”

“嗯。”魏无羡点头,指尖轻轻点在“还阳丹”三个字上,声音低了几分,“不是随便写的。每一个细节都在撩拨人的软肋——蓝承安的母亲早逝,他一直耿耿于怀,渴望与母亲重逢,而对方恰好许诺能复活他的至亲……换成是谁,都难不动心。”

他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静湖,在三人心中激起层层涟漪。蓝启仁沉默着,想起自己早逝的兄长;蓝忘机则看向魏无羡,眼底掠过一丝疼惜——魏无羡的父母也走得早,他比谁都懂“渴望重逢”的滋味。

魏无羡迎上蓝忘机的视线,忽然笑了笑,眼底的阴霾散去不少:“所以我才更要活着。不止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不让这些拿死人做饵的人得逞——他们想用‘还阳’骗别人,我偏要让他们知道,活着的人,比死人更有力量。”

蓝启仁沉默良久,终是长叹一声:“你们这一代,背负得太多了。”

“可我们也活得更明白。”魏无羡摆摆手,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腕,忽然话锋一转,带着几分俏皮,“说起来,我明天要去藏书阁,得穿得像个真来偷东西的,不然怎么骗得过那些眼线?”

蓝忘机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赞同:“你想怎么做?”

“披件旧袍,就穿我上次去云梦时穿的那件灰布袍,头发散一点,别束得太整齐,眼神再飘忽些。”魏无羡边说边模仿,故意耷拉着眼皮,脚步踉跄了一下,“最好手里拿卷破图,一边走一边低头看,时不时还东张西望,像是生怕被人发现——保证跟当年偷禁书的样子一模一样。”

蓝启仁忍不住道:“你倒是熟练。”

“当年没少干这事。”魏无羡笑嘻嘻地说,眼神却飘向蓝忘机,带着几分调侃,“只不过那时候是真的偷,还总被某些人抓包。”

蓝忘机盯着他,忽然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额前的一根乱发,将其别到耳后,动作极轻,带着几分温柔:“别太过分,注意安全。”

魏无羡眨眨眼,凑到他耳边,声音压低了些:“放心,我有分寸——再说,有你在外面守着,我怕什么?”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弟子恭敬的禀报:“启禀宗老,藏书阁值守已按计划更换,新的值守名单一个时辰前已张贴于公告栏,其中蓝景仪负责辰时到午时的值守,正好能盯着东侧偏门。”

蓝启仁颔首:“知道了,让景仪多留意,有异动立刻传信。”

“是。”弟子退下后,魏无羡望向窗外,夜色浓稠如墨,星月都隐匿在云层后,只有几盏廊灯在远处亮着,像昏昏欲睡的眼睛。“接下来,就等鱼咬钩了。”

蓝忘机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而立,望着窗外的夜色。殿内烛火映着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在地面上交叠在一起,密不可分。

魏无羡忽然低声说:“你说,这次还能撑多久?”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从乱葬岗到不夜天,再到如今的云深不知处,似乎总有没完没了的麻烦,总有人想置他们于死地。

蓝忘机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抬起手,轻轻握住魏无羡垂在身侧的手,掌心相贴,温热的温度透过指尖传递过去,带着安抚的力量。“只要你在,就一直撑下去。”

魏无羡怔了怔,随即笑了,眼底的疲惫散去不少。他反手回握,十指紧扣,仿佛要将彼此的力量传递给对方。

就在这时,案上的玉匣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咔”响,像是内部的机关被触动,又像是玉质本身出现了裂痕。两人同时回头,目光落在玉匣上。

只见玉匣的盖沿处,一丝极细的黑线正缓缓渗出,如同墨汁滴入清水,无声地在玉匣表面蔓延,所过之处,原本温润的玉色竟渐渐变得暗沉,像是被怨气侵蚀一般。

蓝忘机脸色微变,立刻松开魏无羡的手,上前一步,指尖凝聚灵力,就要去触碰玉匣。

“别碰!”魏无羡一把拉住他,眼底闪过一丝警惕,“这不是怨气,是金氏药水里的东西——他们在密信里加了‘腐玉咒’,只要玉匣接触到灵力,咒术就会被激活,不仅会毁掉密信,还会反噬接触的人!”

蓝启仁也走上前,看着那道不断蔓延的黑线,眉头紧锁:“没想到他们竟布了这么多层后手……看来,这封密信,比我们想的更不简单。”

魏无羡盯着玉匣,忽然笑了:“越不简单越好——越复杂的陷阱,越容易留下线索。我们只要顺着这‘腐玉咒’查下去,总能找到背后的人。”

他伸手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道镇邪符,轻轻贴在玉匣上,灵力缓缓注入——符纸亮起一道金光,那道蔓延的黑线顿时停住,不再扩散。“先镇住它,等明天抓住内线,再慢慢研究。”

蓝忘机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眼底的担忧散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信任——他知道,无论遇到什么麻烦,魏无羡总能想出办法。

烛火再次摇曳起来,映着三人的身影,也映着案上那只被镇住的玉匣。窗外的夜色依旧浓稠,但殿内的三人却没有丝毫畏惧——他们知道,只要彼此并肩,就没有跨不过的坎,没有破不了的局。

天,快要亮了。而他们的猎物,也即将落入陷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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