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湛抱着魏婴,大步穿过雨幕,走向停在仓库阴影处的越野车。雨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西装外套,冰冷的湿意贴在皮肤上,却远不及他怀中之人微弱的呼吸和温热的血液更让他心惊。江澄早已机警地拉开车门,蓝湛小心翼翼地将魏婴安置在后座,自己随即坐进去,将魏婴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肩上。
“回主宅,快!”蓝湛的声音紧绷如弦,对前排的江澄下令。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魏婴苍白的面孔,手指颤抖着,却极其轻柔地拂开黏在他额前被血水和雨水浸湿的黑发。
车辆在暴雨中疾驰,轮胎碾过积水,发出哗啦的声响。车内气氛凝重,只有雨刷器规律的摆动声和魏婴时而因颠簸引起的细微呻吟。
蓝湛脱下自己湿透的外套,垫在魏婴头下,又用车内备用的干净毯子将他裹紧。他小心地避开魏婴手臂和颈侧的伤口,手指隔着毯子,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因失血和疼痛而传来的细微颤抖。这种脆弱感,像一根根细针,扎在蓝湛心上,比他受过任何一次伤都更让他难以忍受。
“坚持住,魏婴。”蓝湛低声在他耳边说,声音沙哑,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恳求,“很快就到了。”
魏婴似乎听到了,睫毛颤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只是无意识地往蓝湛这边靠了靠,寻求着一点温暖和稳定。这个细微的依赖动作,让蓝湛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酸又胀。
主宅灯火通明,温情早已带着医疗团队严阵以待。车刚停稳,蓝湛便抱着魏婴冲了进去,直接将他送入早已准备好的医疗室。
“爆炸冲击,多处皮外伤,可能有轻微脑震荡,失血……”蓝湛快速而清晰地向温情说明情况,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但紧握的拳头和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温情立刻上前检查,专业的眼神扫过魏婴的伤势,松了口气:“还好,防弹背心吸收了大部分冲击力,伤口不深,没伤到动脉和骨头。需要清创缝合,静养一段时间。”她示意助手准备器械,又看了一眼浑身湿透、脸色比伤员好不到哪里去的蓝湛,“二爷,您先去换身衣服吧,这里交给我。”
蓝湛却像没听见一样,固执地站在床边,目光牢牢锁着昏迷的魏婴,仿佛一离开,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温情叹了口气,不再劝他,专注于手上的工作。清创、消毒、缝合……过程并不轻松,魏婴即使在昏迷中也因疼痛而蹙紧眉头,发出压抑的呜咽。每一声细微的痛哼,都让蓝湛的身体僵硬一分。
当温情用镊子夹起酒精棉球,擦拭魏婴颈侧一道较深的伤口时,魏婴猛地抽了一口气,身体下意识地蜷缩。蓝湛几乎在同一时间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魏婴没有受伤的那只手。
“忍一忍。”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度,奇异地安抚了魏婴无意识的挣扎。
魏婴的手指动了动,反过来无意识地攥紧了蓝湛的手指,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这个下意识的依赖,让蓝湛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收拢手掌,将那只微凉的手完全包裹住。
温情处理好所有伤口,包扎完毕,又给魏婴挂上了消炎和营养的点滴。“让他好好睡一觉,明天应该能醒。注意观察体温,防止感染。”她交代完,便带着助手们悄然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医疗室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两人交织的呼吸声。蓝湛依旧坐在床边,没有松开魏婴的手。窗外的雨势渐小,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音。
灯光下,魏婴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平日里狡黠灵动的眉眼此刻显得格外安静脆弱。蓝湛的目光细细描摹着他的轮廓,从饱满的额头,到挺直的鼻梁,再到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此刻却紧闭的唇瓣。
一种前所未有的、汹涌的情感在他胸腔里冲撞。是后怕,是愤怒,是心疼,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强烈的占有欲。他想起魏婴毫不犹豫扑向终端电脑的背影,想起他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笑容下隐藏的坚韧和担当,想起两人从最初的欺骗、对抗到如今的生死与共……
协议?早已名存实亡。
他俯下身,额头轻轻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和魏婴身上淡淡的、独特的味道。
“魏婴……”他低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沉重,“别再这样了。”
别再为他涉险,别再让他体会这种几乎要失去的恐慌。
雨停了,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正在褪去。蓝湛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守着,仿佛要这样直到天荒地老。而在他紧握的手心里,魏婴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仿佛在无意识的梦境中,给予了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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