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婴的伤口在精心的照料下恢复得很快。几天后,他已经可以自如地在主宅范围内活动,只是手臂还不能用力。他与蓝湛之间的关系,也如同这愈合的伤口,在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中,悄然发生着变化。
蓝湛依旧忙碌,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处理因赵长老倒台而引发的后续震荡和权力重组。但他不再将魏婴排除在外,有时甚至会主动询问他对某些商业决策或安保布局的看法。魏婴也乐得提供一些“专业建议”,他的思维跳脱,角度刁钻,往往能给出让蓝湛眼前一亮的方案。
两人之间少了最初的试探和剑拔弩张,多了几分并肩作战的熟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蓝湛的命令式口吻未变,但其中夹杂的关切却越来越明显;魏婴的调侃依旧,但少了刺人的锋芒,多了几分懒洋洋的依赖。
这天下午,魏婴闲来无事,晃悠到书房门口。门虚掩着,他听到里面传来蓝湛和蓝曦臣通话的声音,语气凝重,似乎在讨论如何处理赵长老留下的几个棘手产业和安抚董事会的人心。
魏婴没有进去打扰,靠在门边的墙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过了一会儿,通话结束,书房里安静下来。他正想离开,门却被从里面拉开了。
蓝湛站在门口,看到他,眼神微动:“有事?”
“没事,溜达。”魏婴收起手机,耸耸肩(小心避开了受伤的手臂),“看你忙,就不进去添乱了。”
蓝湛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忽然侧身让开:“进来吧。”
魏婴挑眉,从善如流地走了进去。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咖啡味,文件整齐地堆放在宽大的书桌上。蓝湛走到咖啡机旁,动作熟练地接了两杯咖啡,将其中一杯递给魏婴,加了双份糖——他不知何时记住了魏婴的口味。
“赵长老的烂摊子不好收拾?”魏婴接过咖啡,吹了吹热气,随口问道。
“嗯。”蓝湛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修剪整齐的园林,“有几个老家伙趁机想多分一杯羹,墙头草罢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厌烦。这种属于上位者的烦恼,他很少在外人面前流露,但在魏婴面前,似乎卸下了一些防备。
魏婴喝了一口甜腻的咖啡,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利字当头,人之常情。杀鸡儆猴的效果需要时间发酵,急不来。”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要不要我帮你给他们找点‘小麻烦’,转移一下注意力?比如,把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海外账户‘不小心’曝光一点点?”
蓝湛侧头看他,对上他狡黠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却也没有反对:“适可而止。”
“明白,我有分寸。”魏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这种在规则边缘试探、给对方添堵的事情,他最擅长了。
两人并肩站在窗前,一时无话。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透过玻璃洒在身上。魏婴能闻到蓝湛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咖啡的醇香,有种奇异的安宁感。他忽然觉得,就这样待着,似乎也不错。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礁始终存在。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魏婴收到了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加密信息。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
【小心蓝。旧事未了。】
发信人匿去了所有可追踪的痕迹,手法极其高明,连魏婴一时都无法立刻破解源头。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这几日逐渐松懈的心防。
“蓝”?指的是蓝湛?还是蓝家?旧事?什么旧事?是他失忆前遭遇的背叛?还是……与魏婴自己有关?
魏婴盯着那行字,眉头紧锁。他第一个念头是立刻告诉蓝湛。但手指悬在通讯录上,却迟迟没有按下。一种莫名的疑虑悄然滋生。
蓝湛对他越来越好,好到几乎不像那个传闻中冷酷无情的蓝二爷。这种转变是真实的吗?还是另一种更高明的……掌控?毕竟,蓝湛从未明确解释过他失忆前遭遇背叛的具体细节,也从未提及他与魏婴的“旧事”是否还有未解的纠葛。
那条信息,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疑虑的涟漪。
当晚,蓝湛似乎察觉到了魏婴的心不在焉。晚餐时,他放下筷子,看向魏婴:“怎么了?伤口不舒服?”
魏婴回过神,扯出一个笑容:“没有,就是在想点事情。”他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状似无意地问道,“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个内鬼,还有没有漏网之鱼?或者……有没有什么以前的仇家,特别难缠的?”
蓝湛的目光锐利起来,静静地看着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魏婴耸耸肩,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就是觉得,赵长老倒得太容易了,有点不真实。怕还有后手。”
蓝湛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主要的威胁已经清除。剩下的,不足为虑。”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却也没有提供更多信息。
魏婴的心沉了沉。蓝湛的回避,反而加重了他的疑虑。
夜里,魏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那条匿名信息像鬼魅般在他脑海里盘旋。他起身,打开电脑,试图追踪信息的来源,却依旧一无所获。对方显然是个高手。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静的夜色。蓝湛的书房还亮着灯,那个男人似乎总有处理不完的事务。魏婴的心情复杂难言。信任的幼苗刚刚破土,就被猜疑的寒霜覆盖。
他知道,自己必须弄清楚。无论是为了自身的安全,还是为了厘清与蓝湛之间这团乱麻的关系。
有些真相,就像深埋的暗礁,不触碰,或许能维持表面的平静;一旦触及,就可能引发新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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