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

肖战在王一博的公寓住下了。起初只是“太晚了不方便回去”的临时起意，却仿佛打开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开关。接下来的日子，只要两人都在本市，没有通宵夜戏，肖战收工后便会习惯性地让司机将车开往缦合府。

王一博对此从未明确表态，却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他甚至让林蔚将肖战常用的生活用品和部分衣物陆续搬了过来，客房衣柜里渐渐挂满了不属于这个冷清空间的、色彩更鲜亮的衣服。

公寓里开始出现双份的牙刷、毛巾、拖鞋，冰箱里除了冰水和高级食材，也多了肖战喜欢的酸奶和水果。

一种奇异的、类似“同居”的生活模式悄然形成。

白天，他们各自忙碌，奔波于不同的剧组、活动和商务场合。晚上，当肖战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寓时，常常能看到客厅留着一盏暖黄的壁灯，王一博要么在书房处理工作，要么在客厅看剧本。听到开门声，他会抬头看一眼，淡淡说一句“回来了”，或者只是用眼神示意一下厨房方向：“汤在锅里。”

这种日常的、近乎家庭的琐碎温暖，比任何激烈的告白都更让肖战沉溺。他会乖乖应一声，先去厨房盛一碗温热的汤喝下，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然后他会坐到王一博身边的沙发上，有时安静地看自己的剧本，有时会小声分享一天中遇到的趣事或烦恼。

王一博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会给出简短的点评或建议。他的话语依旧不多，但那种专注的倾听和存在本身，对肖战而言就是最大的慰藉和安全感。

肖战觉得自己像一只终于找到巢穴的候鸟，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与归属感。他变得越来越放松，在公寓里会穿着宽松的睡衣晃荡，会趴在沙发上刷手机，甚至会因为看到一个好笑视频而笑得毫无形象。

每当这时，王一博会从书页或屏幕前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目光里不再是审视和算计，而是一种更复杂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情绪——或许有一丝纵容，一丝习惯，甚至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看到生机注入这所冰冷公寓后的细微满足。

然而，这种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一天晚上，肖战接了一个视频通话，是他大学时期最要好的朋友打来的，对方在国外留学，许久未见，聊得格外兴奋。肖战盘腿坐在地毯上，对着手机屏幕手舞足蹈，笑声清脆响亮，说着一些王一博完全不了解的、属于他过去世界的趣事。

王一博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手里拿着平板，视线却久久没有移动。屏幕上反射出肖战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那种鲜活和快乐，是全然发自内心、不掺杂任何对他王一博的依赖或小心翼翼的。

一种微妙的不悦，像细小的藤蔓，悄然缠绕上王一博的心头。他发现自己并不喜欢看到肖战如此沉浸在一个与他无关的、他无法掌控的世界里。

通话结束后，肖战还沉浸在欢快的余韵里，脸颊红扑扑地转向王一博：“王老师，我朋友说……”

“很吵。”王一博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冷意，视线重新落回平板，侧脸线条显得有些冷硬。

肖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他讷讷地收了声，小心地观察着王一博的脸色，心里有些委屈和不知所措。他是不是……打扰到王老师了？

那一刻的欢快气氛荡然无存。肖战默默地收起手机，拿起剧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敏感地察觉到，王老师不高兴了。可他不知道原因。

过了一会儿，王一博似乎处理完了事情，放下平板，揉了揉眉心，状似无意地问：“什么朋友，聊这么开心？”

肖战连忙回答：“是大学同学，很久没见了……”

“嗯。”王一博应了一声，没再追问，却忽然转移了话题，“下个月初的那个时尚晚宴，你跟我一起去。”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肖战愣了一下。那个晚宴级别很高，受邀的都是顶尖明星和时尚圈大鳄，以他目前的资历，原本是够不上的。“我……我去合适吗？”他有些迟疑。

“我说合适就合适。”王一博的语气不容置疑，“礼服和造型林蔚会安排。”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毯上的肖战，补充了一句，“到时候，跟紧我。”

这句话，像是一道指令，也像是一种宣告。

肖战仰头看着他，心里那点委屈瞬间被一种巨大的受宠若惊所取代。王老师要带他去重要的场合！这是要正式将他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吗？他用力点头：“好！我一定跟着您！”

看着肖战眼中重新燃起的、全然依赖和欣喜的光芒，王一博心底那丝因“外人”而起的不悦，才缓缓散去。他喜欢这种目光，这种世界里只有他的目光。

他伸出手，揉了揉肖战的头发，动作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去洗澡吧，不早了。”

“嗯！”肖战立刻起身，像得到安抚的小动物，欢快地跑向了浴室。

看着他的背影，王一博的眼神深不见底。

看，多么容易满足。

只需要给一点甜头，他就会立刻忘记外面的世界，乖乖回到笼子里。

他享受这种绝对的掌控感。却刻意忽略了自己刚才那瞬间的失态，并非源于冷静的计划，而是源于一种更原始的、名为“占有欲”的情绪。

几天后，肖战进组拍摄王一博为他挑选的那部文艺电影。拍摄地在外省，需要离开几天。这是他们“同居”以来第一次短暂分离。

出发前一晚，肖战在客房收拾行李，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王一博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怎么了？”

肖战放下手里的衣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依恋和不舍：“要去一周呢……会想您的。”

这句直白的话，像羽毛轻轻搔过王一博的心尖。他走过去，从背后环住肖战的腰，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看着镜子里两人依偎的身影。

“好好拍戏。”他在肖战耳边低语，气息拂过耳廓，“每天给我发消息。”

“嗯！”肖战用力点头，感受着背后温暖的怀抱，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送肖战去机场的路上，王一博亲自开车。候机时，他陪肖战在VIP室等候，虽然大多时间在处理手机邮件，但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陪伴。直到肖战快要安检，他才站起身，非常自然地抬手，帮肖战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领，指尖掠过锁骨。

“到了报平安。”他的动作和语气，在旁人看来，是前辈对后辈的寻常关照。只有肖战能感受到那细微触碰里包含的亲昵和……占有意味。

“知道了，王老师。”肖战红着脸，小声应道。

看着肖战一步三回头地走进安检通道，直到身影消失，王一博才转身离开。坐回车里，他并没有立刻发动引擎。车内还残留着肖战常用的那款洗发水的淡淡香气。

他忽然觉得，这辆车，以及那个公寓，似乎有点过于安静了。

这种陌生的、类似于“空落”的感觉，让他微微蹙眉。他拿出手机，给林蔚发了条信息：

【王一博】：查一下，肖战大学那个在国外留学的朋友，具体什么情况。

发完信息，他放下手机，目光投向窗外繁忙的机场车道。

有些东西，还是放在眼皮底下，才安心。

他启动车子，驶离机场。平静的外表下，那颗习惯于掌控一切的心，正因为一丝脱离计划的牵挂，而泛起细微的、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