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在空荡的卧室里坐了许久， 像一尊逐渐冷却的雕塑，唯有眼底深处翻涌的暗流，证明他还活着。
直到窗外的阳光从刺目变得柔和，最后只剩下天边一抹残红，他才终于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缓步走进了浴室。
冰冷的水流冲刷过头顶，顺着紧实的肌肉线条蜿蜒而下，试图浇灭那从心底燃起的熊熊烈火，却也只是让那火焰燃烧得更加冰冷刺骨。
肖战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憔悴的脸，那双瑞凤眼里没有了往日刻意伪装的醉意和颓废，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和决绝。
他换上一身简单的黑色休闲服，抓起桌上的跑车钥匙，快步离开了别墅。
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车库里炸响，如同肖战内心压抑的咆哮。
银灰色的保时捷像一道离弦的箭，撕开傍晚的暮色，朝着洛川市的富人区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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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泊舟目前住在城西的别墅区，晚上八点，灯火通明，一派奢华气派。
宽敞的餐厅里，长长的欧式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餐具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肖泊舟坐在主位，罗云鸢紧挨着他，正体贴地为他布菜，脸上挂着温婉柔顺的笑容，他们的宝贝儿子肖策，坐在对面，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气氛看起来无比温馨和谐，其乐融融！
“泊舟，策儿学校的事情，确定下次没有？”罗云鸢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依赖，她将一块剔好刺的鱼肉夹到肖泊舟碗里，容光焕发的脸上带着期盼。
她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一身珠光宝气，却总透着一股用力过猛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在她身上举办珠宝展！
肖泊舟十分享受着罗云鸢的伺候，见她问了，也只是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语气带着一种傲然：“启明高中而已，校长那边，我一句话的事。”
做了十几年的上门女婿，肖泊舟其实骨子里很自卑！
他习惯在罗云鸢面前维持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毕竟，这能让他找回在宋卿声那里从未得到过的、被仰望的满足感。
听到他这话，罗云鸢的面上绽开一抹惊喜的笑容，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启明高中！那可是真正的顶级名校，里面的学生都是非富即贵的存在！
只要她的策儿能进去，她这个“肖太太”的地位才算真正稳固，看那些背后嚼舌根的太太们还敢不敢看不起她！
想到这里，罗云鸢不动声色地在桌下轻轻踢了踢肖策的腿，递过去一个眼神。
肖策接收到信号，心底掠过一丝对母亲这般作态的不屑，但脸上却是立刻堆起极尽讨好的笑容，连忙站起身，端起手边的红酒杯，语气恭敬又带着刻意的亲近。
“爸，为了我的事让您费心了。我敬您一杯！您放心，我进了启明后一定好好努力，绝不给您丢脸！”
“笑死我了！不让老头子天天跟在后面给你擦屁股，就算你烧高香了！”肖策的话音刚落下，一道慵懒却带着嘲讽的男声便突兀地插了进来，打破了这虚假的温馨。
这声音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餐厅里暖融和谐的空气。
肖策手一抖，杯中的红酒险些泼洒出来。
肖泊舟不悦地抬起头，看向门口。只见肖战不知何时已经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插在裤袋里，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冷笑，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那眼神，像在看一出拙劣而又可笑的戏码！
“你怎么来了？！”肖泊舟的眉头死死拧紧，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烦和不耐。
肖战慢悠悠地直起身，踱步进来，姿态闲适得像在逛自家后花园。
“我为什么来，你会不知道？”他说着，嘴角的弧度又加深几分，完全无视肖泊舟那双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
肖战走到餐桌上，自顾自地拉开一张空着的餐椅坐下，然后，在对面三人惊愕的注视下，大咧咧地抬腿，将那双锃亮的红底皮鞋架在了餐桌上。
“老头子！”肖战好整以暇地晃了晃翘起的脚尖，目光落在脸色铁青的肖泊舟身上，“听说，你为了让这小畜牲上启明高中，竟然大手笔地给学校捐了一栋实验楼？”
肖战说着，嗤笑一声，伸出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掏了掏耳朵，“我闲着无聊查了查，那栋楼，市值大概八百五十万，给钱吧！”
“你……！”肖泊舟被他这混不吝的态度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额角更是青筋暴跳。
他手指着肖战，你了半天，却因为极致的愤怒，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战儿……”罗云鸢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和厌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还在努力维持着温婉端庄的仪态，试图用长辈的口吻规劝几句，“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跟你爸爸说话？太没有礼貌了……”
肖战的目光终于转向她，嘴角虽然还带着笑，可那双瑞凤眼里却瞬间结满了冰霜，死寂得可怕。
他突然站起身，动作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缓步朝着罗云鸢走了过去。
餐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在罗云鸢惊恐放大的瞳孔注视下，肖战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眼神，如同在看阴沟里蠕动的蛆虫。
“贱货！”肖战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带着极致的鄙夷。
下一秒，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肖战猛地伸手，一把抓过餐桌正中央那盆还冒着些许热气的西湖牛肉羹，对着罗云鸢精心打理过的头顶，便毫不犹豫地直接扣了上去！
“啊——！！！”
黏稠滚烫的羹汤顺着头发流淌下来，瞬间便糊住了罗云鸢的眼睛，浸透了她昂贵的真丝衣裙。
罗云鸢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狼狈不堪地胡乱抹着脸，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温婉端庄。
“妈！”
肖策惊呼一声，慌忙冲过去，看着母亲满头满脸的污秽，他扭头恶狠狠地瞪向肖战，“肖战！你居然敢……”
然而，当他撞上肖战那双冰冷、空洞，仿佛没有任何人类情感，只余下纯粹厌恶和杀意的眼神时，所有咒骂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小畜牲，再敢说一个字，我把你的舌头割了！”肖战冷冷开口，嘴角虽然还噙着笑，可却让人毛骨悚然。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肖策瞬间噤声，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在心里蔓延。
“砰！”
肖泊舟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哐当作响，他脸色铁青，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对着肖策就是一通怒吼：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你是没长眼睛吗！还不快点把你妈扶回房间清理一下！”
肖策如蒙大赦，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还在失声尖叫、浑身颤抖的罗云鸢快速拉离了餐厅。
直到那刺耳的哭喊声渐渐远去，金碧辉煌的餐厅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肖泊舟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岁，重重地跌坐回椅子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一种无力感：“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肖战仿佛没事人一样，优雅地扯过几张餐巾纸，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沾到少许汤汁的手指，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矜贵从容，与刚才的暴行判若两人。
“怎么？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肖战缓缓抬眸，眼神凉薄，没有一丝情感。
“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你花在那对母子身上的每一分钱，都得给我准备一份一模一样的！”肖战说完，将擦完手的纸巾随意扔在狼藉的餐桌上。
“我之所以亲自过来，还不是因为你这次，‘货款’支付得不及时！”肖战的语气再次变得慵懒随意，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
他随手拿起肖策刚才没来得及喝的那杯红酒，姿态优雅地轻轻摇晃，看着猩红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漂亮的弧度。
“你……你……我前几天才给了你一百万！”肖泊舟气得浑身发抖，想发作，可对上肖战那双冷漠到极致的眼睛，想到他以往那些更混账的行径，最终还是像被戳破的气球般，颓然妥协，“钱……我明天就让助理打到你卡上！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当然。”肖战爽快地应道，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我又不是什么心胸狭隘的人，这次，就勉为其难原谅你的不懂事！”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翻，那杯昂贵的红酒，带着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泼洒在满桌精致的菜肴上。
猩红的酒液，瞬间玷污了所有食物。
“不用谢我！”肖战看着脸色黑如锅底的肖泊舟，语气轻快，“我看你这样，估计也没什么胃口吃了。”
说罢，他随手将空酒杯往地上一扔，水晶杯撞击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记住！”肖战转身，迈着从容的长腿朝外走去，冰冷的警告声却径直传入肖泊舟的耳中，“不想再看到我今天这么‘不懂事’，下次打钱，就麻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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