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肖战一夜无眠。

王一博那句“当你忆起，方知归处”如同魔咒，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与梦中人鱼的轮廓、于晚晚转述的威胁、还有湖面下幽暗的波纹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张巨大而混乱的网，将他紧紧缠绕。

“叛徒”……“王”……“归来”……

“深蓝的王座等待血染”……

这些碎片化的词语，像冰冷的匕首，一下下剐蹭着他记忆的空白处，带来尖锐却模糊的痛感。他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道连父母都不知道的疤痕，在寂静的深夜里，似乎也在隐隐发烫。

王一博……到底是谁？而自己，又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天刚蒙蒙亮，肖战便起身洗漱。镜子里的人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眼神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必须弄清楚真相，无论那真相有多么不堪。

早上七点，众人准时在宿舍楼下集合。气氛依旧有些微妙，尤其是在王一博神色如常地出现，并自然地站到肖战身边时。

“走吧。”肖战没有多看王一博，只是率先朝校外走去。他需要一些时间和空间来理清思绪，而探寻祥云海教授的故居，是目前最明确的线索。

祥云海教授的家位于F市一个老旧的学者小区，绿树成荫，但许多房子都显露出岁月的痕迹。根据查到的地址，他们找到了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院墙爬满了枯萎的藤蔓，铁门锈迹斑斑，显然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

“感觉……有点瘆得慌。”唐玉润搓了搓手臂。

柳安明微微侧头，轻声道：“这里的能量很杂乱，有知识的沉淀，有……长年累月的悲伤，还有一丝……被刻意清理过的痕迹。”

肖战上前，试着推了推铁门，纹丝不动，上面挂着一把沉重的大锁。

“让我来。”余景上前，手中凝聚起微弱的红光，对着锁孔轻轻一触——这是他的“熔钥”能力，对付这种物理锁具效果极佳。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头应声弹开。

推开沉重的铁门，发出“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一股陈腐的、混合着灰尘和旧纸张的气味扑面而来。

屋内光线昏暗，家具上都蒙着厚厚的白布，地上积着灰尘。他们小心翼翼地分散开，开始搜寻可能存在的线索。

肖战和王一博径直上了二楼，那里似乎是书房和卧室所在。书房里，顶天立地的书架上塞满了各种关于海洋生物、民俗传说、甚至是一些艰涩神秘学的书籍，许多书的书脊都已经破损。

肖战的手指划过那些书脊，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他似乎在什么地方，也见过类似的大量藏书。

王一博则安静地跟在他身后，目光扫过房间，最终停留在书桌后方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巨大的油画上。画中是一片深邃的、仿佛在涌动的墨蓝色海洋，而在海洋深处，隐约勾勒着一座宏伟而古老的、由珊瑚和礁石构筑的宫殿轮廓。

“哥哥，你看。”王一博轻声唤道。

肖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看到那幅画的瞬间，心脏猛地一跳！那座宫殿……他梦到过！在那些支离破碎的梦境里，他似乎在宫殿的长廊中奔跑，身后是追逐的阴影，前方是……

他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想要看得更清楚。就在这时，他的脚尖似乎踢到了书桌下方一个不起眼的凸起。

“咔。”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起。紧接着，书桌后方，那幅油画下方的墙壁，竟然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门后是向下的阶梯，深不见底，散发出更加浓重的潮湿和咸腥气息。

众人听到动静，立刻聚集了过来。

“密室？”唐玉润惊讶道。

“能量源……在下面。”柳安明面向暗门，蒙眼的白布无风自动，“很强烈，很古老……也很悲伤。”

肖战与王一博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我走前面。”王一博不容置疑地率先踏入了暗门，他的身影很快被下方的黑暗吞噬。

肖战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跟上。唐思墨紧随其后，唐玉润和余景则护着柳安明走在最后。

阶梯陡峭而潮湿，石壁上布满了滑腻的青苔。越往下走，空气中的咸腥味越重，甚至能听到隐约的、仿佛来自深海的水流声。

终于，他们走到了阶梯的尽头。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隐藏在地下的、规模不小的石室。石室的中央，是一个用白色石头垒砌的圆形祭坛，祭坛周围刻满了与王一博和于晚晚口中相似的古老人鱼族文字和符号。

而祭坛之上，供奉着的，并非神像，而是一枚巴掌大小、流光溢彩的深蓝色鳞片。那鳞片散发着柔和却强大的能量波动，正是整个石室能量场的核心！

更让肖战瞳孔骤缩的是，在祭坛的正前方，摆放着一个打开的木盒，木盒里铺着黑色的绒布，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本皮革封面的、厚厚的研究笔记。笔记的封面上，用烫金的字体写着：

《海洛王国考据与“钥匙”观测记录》

—— 祥云海

而在笔记的旁边，还放着一把造型古朴、刃口却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匕首的柄上，镶嵌着一颗与祭坛上那片鳞片颜色几乎一模一样的深蓝色宝石。

肖战的呼吸瞬间停滞。

那把匕首……他认得！

在那些越来越清晰的梦境碎片里，他曾经紧紧握着它，刺入了……

刺入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站在祭坛前，正凝视着那片深蓝鳞片的王一博。

王一博缓缓转过身，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清澈或伪装的无辜，而是充满了复杂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眷恋和……一丝令人心悸的疯狂。他抬起手，指向祭坛上的匕首，又指向肖战的心脏，声音低沉而缱绻，却带着血淋淋的质问：

“哥哥，现在……你想起来了吗？”

“想起你是怎么用它，亲手杀死了你的海洛王，你的……未婚夫？”

………第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