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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四

书名:替嫁 作者:绿茶豆腐花 本章字数:4950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北门外,杀声震天。

  火光染红了半边夜空,兵刃交击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心悸的浪潮,狠狠拍打着冰冷的城墙。西军的箭矢如飞蝗般泼洒而下,滚木礌石带着沉闷的轰鸣砸落,每一次撞击都激起一片血雾。攻城方悍不畏死地冲击着城门和云梯,尸体层层叠叠,几乎要填满护城河。

  而在远离这片修罗场的西南角,一片被弥漫着腐朽水汽的旧河汊阴影里,几条黑影正悄无声息地移动。

  “陛下,前面就是旧水门入口,”一名斥候压低声音,指向黑暗中一处几乎被水草完全覆盖的凹陷石壁,“入口在水下三尺,很窄,一次只能容一人通过。里面情况不明,但据之前探子回报,有坍塌可能。”

  萧北歌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他原本计划从这里潜入,利用废弃水道直插城内西南角楼附近的地下室入口,将人先弄出来再从南门杀出去。

  “按计划,阿武下水探路,确认入口及内部通道前段情况。若可行,我第二,老七断后。”

  “是!”被点名的阿武立刻开始无声地卸下多余的装备,只留贴身短刃和一根坚韧的绳索。

  就在阿武深吸一口气,准备滑入冰冷浑浊的河水时。

  “咻!咻!咻!”

  数道凄厉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他们头顶的河岸上方响起。

  “有埋伏!散开!”萧北歌瞳孔骤缩,反应快到了极致,低吼的同时,身体已向侧面翻滚。

  “噗!”

  闷哼和利器入肉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一名靠外的精锐肩胛中弩,强大的冲击力让他踉跄后退,跌入水中,激起大片水花。另一支弩箭擦着萧北歌的耳畔飞过,深深钉入他身后的泥壁。

  河岸上方,几道黑影如同从黑暗中凝结出来,居高临下,手中劲弩再次对准了他们。为首一人身形精悍,面容在阴影中模糊不清,但那股铁血肃杀的气息,隔着距离都能清晰感受到。

  “没想到……陛下会亲自过来。”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压过了远处的喊杀声,“可惜此路不通。”

  杨坚。

  萧北歌的心猛地一沉。

  顾时说南歌被铺前……把兵符偷出来给了杨坚……但是这个东西到现在用处不大,只有西军旧部还认。

  萧北歌放弃了起身的打算,身体依旧半伏在湿冷的河岸壁下,右手已悄然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他身后的两名精锐也瞬间进入战斗姿态,眼神如狼,死死盯着上方。

  “杨总兵好兴致,”萧北歌的声音冰冷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不在北门督战,倒有闲心在这臭水沟里设伏?”

  “督战?”杨坚似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看着自己带出来的兵去填别人的绞肉机?陛下觉得杨某有这等雅兴?”他缓缓向前踏了一步,轮廓在微弱的反光中清晰了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锐利如鹰。“倒是陛下放着好好的北门佯攻不用,偏要来钻这废弃的老鼠洞,未免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萧北歌没有接话,脑中念头飞转。杨坚在此拦截,意味着他不仅看穿了北门是佯攻,甚至可能猜到了自己会选择这条隐秘路线……

  “废话少说,”萧北歌的声音更冷,“杨总兵意欲何为?是要拿我的人头去向萧任芳邀功,还是……另有所图?”

  杨坚沉默了片刻,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远处隐隐传来的厮杀声和脚下河水的呜咽。他缓缓抬起手,阻止了手下再次上弦的动作。然后,在萧北歌和他手下精锐警惕的目光中,杨坚从怀中掏出了一件东西。

  那东西在昏暗中反射着一点幽光,是一枚古朴沉凝的青铜虎符。

  杨坚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虎符冰冷的纹路,眼神复杂难明,“南时意那小子……命都快没了,还不忘把这烫手山芋偷出来塞给我。”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他赌我会用它,赌我杨坚……不甘心就这么被萧任芳当成垫脚石,用完就扔。”

  他猛地抬眼,目光如实质般刺向萧北歌:“他赌对了。”

  “寅时末,南门粮道,”杨坚的语速陡然加快,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守卫换防的空档,我已经安排好了。你的人,扮成力夫,混在第三批入城的粮车队里。腰牌、衣服都已备下,会有人接应,带你们去指定地点换装。守卫那边,有我的人疏忽,只会查验腰牌和货物。”

  萧北歌一愣,随即笑了出来。

  不是杨坚算到他会来这里……是南时意。

  “怎么说……他人现在……”萧北歌顿了顿,却不知该如何问出口了。

  “废人一个。”杨坚没等萧北歌问出就开了口,他握着虎符的手紧了紧,“肋骨断了,肩胛骨裂了,手腕的骨头茬子都露着。”

  他描述得极其直白,没有任何修饰。

  “扔在城西废弃染坊的地窖里,灌了点保命的药,裹得像粽子。能不能活过今晚,看阎王收不收他。”杨坚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但他握着虎符的指节却微微泛白,眼神也沉了沉,“他把自己当诱饵,当筹码……到这个时候脑子还能算到你来这里,他这副德行,也算物尽其用了。”

  萧北歌心头一颤,强行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

  杨坚顿了顿,又继续道:“他命暂时保住了,不过萧任芳知道他不见了,四处都放了眼线……他其实想让我拦住你的,后来他又放弃了这个打算,不过你来了,倒也算是没辜负他……”

  这句像冰冷的锥子,狠狠刺进萧北歌的耳膜。他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呼吸有瞬间的凝滞。

  都伤成这样了……心里却还想着他……

  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涩和某种尖锐刺痛的情绪猛地在他胸腔里炸开,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按在剑柄上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股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情绪洪流。

  但他强行压了下去。

  现在不是情绪的时候,南歌用命换来的机会,就在眼前。

  寅时末,南门粮道……

  萧北歌的眼神瞬间变得比河底的寒冰更冷,更锐利。所有的愤怒,都被他强行冰封,转化为一种近乎实质的杀意。

  他不再看杨坚,目光越过他,投向南方的黑暗,仿佛要穿透那厚重的城墙和浓雾。

  “寅时三刻,老槐树。”萧北歌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甚至比之前更冷,“带上他,撤!”

  他没有再看杨坚一眼,萧北歌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猎豹,率先沿着河岸阴影向南方疾掠而去。阿武和老七迅速架起受伤的同伴,紧随其后,动作迅捷而沉默。

  杨坚站在原地,看着那几条迅速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听着他们带起的细微水声和风声快速远去。他缓缓抬起手,看着掌中那枚冰冷沉重的虎符。

  他将虎符紧紧攥入手心,那冰冷的触感仿佛带着灼人的力量。他不再停留,转身,带着自己的人,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入更深的黑暗。

  寅时末的南门粮道,混乱嘈杂不堪。

  萧北歌带着三人,如同三滴水汇入了肮脏浑浊的溪流,推着沉重的粮车,在守卫疲惫的目光和杨坚手下刻意制造的疏忽下,有惊无险地通过了那道厚重的城门。

  一入城内,那股无处不在的肃杀紧绷之气便扑面而来。街道冷清得可怕,空气中弥漫着未散尽的硝烟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远处北门方向的喊杀声和鼓角声依旧隐约可闻。

  一个穿着粮仓杂役服的汉子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低声快速道:“三位,跟我来。”

  这是杨坚安排的接应人。

  他带着三人迅速拐入一条堆满废弃箩筐的狭窄小巷,尽头是一间散发着霉味和稻草气息的破败库房。

  “里面准备了衣服,快换。”接应人警惕地守在门口。

  库房角落里堆着几套半旧的西军底层士卒的皮甲和号衣,三人动作迅捷地脱下力夫的粗布短打,换上冰冷的皮甲。皮甲上带着汗渍和隐约的血腥气,尺寸也不完全合身,但此刻这些都是最好的掩护。

  “分散走,”萧北歌扣上最后一片甲片,“阿武,去西城民坊区,联络我们在那里的暗桩,告诉他们,蛇已入洞。老七,去鼓楼附近,那里视野好,注意西军主力动向和……总兵府的动静。寅时三刻,无论成与不成,城北角楼燃三堆狼烟为号,城外佯攻部队会配合强攻接应。”

  “是!”阿武和老七没有丝毫犹豫。

  “陛下,您……”老七忍不住开口,眼神充满担忧。

  “我去找她。”萧北歌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南歌用命撕开的这条缝,杨坚用前途赌出的这条路,最终指向的,就是那个女人。

  萧任芳。

  三人如同鬼魅般迅速分散,融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和浓雾之中。

  萧北歌没有选择任何已知的路径。他像一道无声的影子,贴着墙根,在废弃的巷弄低矮的民房屋顶快速穿行。

  避开了一队队神情紧张却透着股蛮悍匪气的西军,绕过了几处明显加强了守卫的哨卡。

  越靠近核心区域,守卫越森严。空气中弥漫着香烛和某种名贵熏香的味道,与城外的血腥硝烟格格不入。高墙深院,飞檐斗拱在浓雾中若隐若现,透着一股沉重的威严和……腐朽的气息。

  萧北歌伏在一处高耸府邸的屋顶阴影里,如同蛰伏的猛兽,冰冷的目光穿透雾气,锁定了前方灯火通明、戒备最为森严的那片建筑群。

  行宫正殿及后方的寝宫区域。

  殿前广场上,甲胄鲜明的侍卫林立,火把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殿内似乎有人影晃动,气氛凝重。看来,北门的佯攻确实让萧任芳坐不住了,她很可能就在殿内。

  硬闯是找死,即便他武功再高,也冲不破这数百精锐的层层防御。

  萧北歌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高墙、哨塔、巡逻队……几乎没有死角。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寝宫侧后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那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小花园,连接着一条通往宫墙夹道的狭窄小径。小径入口被几丛茂密的,无人修剪的灌木遮掩着,看起来荒废已久。更重要的是,那里的守卫明显比其他地方稀疏,只有两个穿着皮甲的卫兵,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杨坚的情报碎片瞬间在脑中拼接,萧任芳多疑,寝宫守卫是她最信任的亲卫队,但外围区域,尤其是这种看似无关紧要的角落,为了填补人手空缺,也塞进了不少新招揽的山匪。

  是机会……

  萧北歌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滑下屋顶,落地无声。他利用浓雾和建筑物的阴影,身形快如鬼魅,几个起落便潜行到了那处废弃花园的围墙外。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墙内传来那两个守卫低低的交谈声。

  “……妈的,守这破地方,连只鸟都没有!北边打得那么热闹,功劳都让别人捞了!”

  “少说两句吧,让那些穿黑甲的听见,没好果子吃……”

  “怕个鸟!老子以前在山里……”

  声音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和匪气。

  萧北歌眼神一厉。

  他猛地从阴影中暴起,速度快到极致,墙内的守卫似乎察觉到一丝异样,其中一个刚想回头——

  “噗!噗!”

  两声极其轻微地的闷响。

  萧北歌的身影翻过墙头,落地时,双手如铁钳般精准地捏碎了两个守卫的喉骨,动作干净利落,两个守卫连哼都没哼一声,眼中的惊骇和迷茫尚未散去,身体便软软地瘫倒在地。

  萧北歌迅速将两具尸体拖入茂密的灌木丛中掩盖好,他看了一眼那条通往宫墙夹道的幽深小径,又抬头望了望前方灯火辉煌的寝宫方向。

  浓雾弥漫,将殿宇的轮廓模糊,那里面,就是一切的源头。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血腥和泥土的味道灌入肺腑,所有的画面和情绪都被他强行压下,凝聚成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杀意。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她,若是她不存在,他娘就不会死,他就不至于在朝廷的暗流里躲她的陷阱,南家和温家也不会因她而反……而南歌……就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再隐藏身形,而是沿着那条废弃的小径,义无反顾地疾冲而去。

  寝宫暖阁内。

  烛火通明,熏香袅袅。萧任芳并未如萧北歌所想在前殿,而是独自坐在暖阁的软榻上。她只是卸去了繁重的凤冠,长发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在颊边。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唯有一双眼睛,深不见底,沉淀着权力倾轧淬炼出的冰冷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她手中拿着一份刚刚送来的北门战报,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榻沿的紫檀木。

  “废物!”她低斥一声,声音不大,却让侍立在角落阴影里的几名心腹太监浑身一颤。

  “折损了那么多人,连个城门都攻不下来?萧北歌……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眉头紧锁。北门的佯攻太过惨烈,太过逼真,逼真到让她不得不将大部分精力和兵力都投注在那里。可内心深处,一丝挥之不去的疑虑如同毒蛇般缠绕着她。以她对萧北歌的了解,这不像他的风格。他从不做无谓的牺牲。

  他的目的是救南歌……要是真的在北门耗费全部兵力……

  就在她心神不宁之际——

  “哐当!!!”

  暖阁厚重的雕花木门,如同被攻城锤撞击般,猛地向内爆裂开来,木屑纷飞,巨大的声响震得烛火剧烈摇曳。

  一道身影挟裹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冰冷的杀意,瞬间冲破了门外几名亲卫仓促组成的防线,奉天如匹练般闪过,带起一蓬蓬血雨。

  “护驾!!!”尖利的嘶喊划破了暖阁的死寂。

  萧任芳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战报飘然落地。她猛地抬头,看清了那个如同标枪般钉在门口,眼神却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的身影。

  皮甲染血,剑锋低垂,剑尖滴落的鲜血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刺目的红。

  萧北歌!

  他竟然……真的来了,不是北门,不是任何她预想的方向,而是如同鬼魅般,直接出现在了她的寝宫。

  一股寒意,瞬间从萧任芳的脚底直冲头顶,她看着那双如同寒潭深渊般锁定自己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死亡冰冷的吐息。

  “母后,”萧北歌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侍卫的怒吼和兵刃的碰撞,“吾儿,来同你叙旧了。”

  

您看的是关于双强的小说,作者精巧的在章节里包含了双强,古代权谋,互攻,相爱相杀等元素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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