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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深冬

书名:替嫁 作者:绿茶豆腐花 本章字数:4791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时节已入冬深,窗外飘着绵密的雪絮,几株红梅在风雪中缀着点点艳色,枝桠上积着的白雪,在午后微光里泛着清冷的光泽。养心殿内熏香袅袅,暖炉烧得正旺,驱散了室外的寒气,满室宁静安然。

  萧北歌并未像往常一样端坐在冰冷的紫檀木大书案后,而是斜倚在窗边一张宽敞的贵妃榻上。榻上铺着厚厚的白虎皮褥子,柔软舒适。他穿着常服,墨色云纹锦袍衬得他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凛冽,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一摞奏章散放在榻几上,他正执朱笔批阅着,神情专注。

  南歌就窝在他身边,几乎是紧挨着他。他身上裹着条银灰色的狐裘毯子,整个人缩在里面,只露出一张养得稍见血色却依旧清瘦的脸。他手里也拿着一卷书,但显然没什么心思看,书页半晌未曾翻动一页,目光时不时就从书页上方溜出去,落在身旁那人的侧脸上。

  批完手头最后一本奏折,萧北歌搁下朱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闭上眼短暂休憩。

  一直安静待着的南歌立刻察觉了他的疲惫。他放下书卷,膝行着凑近了些,用手按着他的眉心:“累了?”

  “嗯。”萧北歌从鼻腔里懒懒地应了一声,依旧没睁眼,却抬手抓住了南歌按在他眉心的手腕,轻轻一拉。

  南歌整个人软软地趴伏在他宽阔的后背上,下巴搁在他肩头,手臂自然地环过他的腰部,脸颊贴在萧北歌带着暖意的衣料上,连室外的风雪声都仿佛远了些。

  萧北歌感受到背后传来的重量和温热,身体几不可察地放松下来,向后靠了靠,他依旧闭着眼,反手拍了拍南歌环在他身前的手臂。

  两人就这样静静依偎了片刻,阳光透过窗棂,将相叠的身影投在光洁的金砖地上,暖融融的,让人连指尖都泛着懒意。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谨慎的通传声,带着点被风雪冻得发紧的调子:“陛下,南直隶八百里加急,北境军报也到了。”

  萧北歌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尚未开口,趴在他肩上的南歌已经懒洋洋地出声:“拿进来吧,当心雪水蹭到奏报。”

  内侍低着头,捧着裹了油布的两份奏报快步而入,轻轻放在塌上一角,又飞快退了出去,全程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停留半刻。

  萧北歌这才缓缓睁开眼,拍了拍南歌的手臂:“起来,我看看。”

  南歌不情不愿地哼唧了一声,非但没松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伸长手臂越过萧北歌的肩膀,替他将那份来自南直隶的奏报拿了过来,递到他眼前。

  “念。”萧北歌没接,只简洁地命令道,自己则伸手拿过了另一份北境军报。

  南歌撇撇嘴,却也老实照做。他拆开火漆,展开奏报,就着趴在萧北歌背上的姿势,下巴抵着他肩窝,慢悠悠地念起来。声音因为贴得近,带着一点慵懒的鼻音,气息拂过萧北歌的耳廓,连带着那片皮肤都暖了几分。

  “……臣陈燃谨奏:楚凌月医师已率队抵达江宁府,疫情最重之清河、临二县已初步控制,新方见效,病亡日减……百姓感念天恩,皆称楚医师为活菩萨……”

  听到活菩萨三字,萧北歌正翻阅北境军报的手指顿了一下,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扬起。南歌念完,侧过脸看他,带着点邀功般的语气:“怎么样?我就说楚姑娘能行吧?”

  “嗯。”萧北歌应了一声,语气平淡,却抬手揉了揉他凑过来的脑袋,像是奖励一只办了漂亮差事的爱宠,“楚云龙该安心了。”

  此时,萧北歌也快速看完了手中的北境军报,内容与先前并无太大出入,仍是鞑靼残部在风雪里零星骚扰,内部纷争不休,以及最后那句关于阎罗将军的传闻。

  他将奏报随手丢回案上,发出轻微一声响。

  南歌敏锐地察觉到他气息的细微变化,歪头问:“北边又不老实了?雪天还折腾。”

  “跳梁小丑,不足为虑。”萧北歌嗤笑一声,带着惯有的冷蔑,但顿了顿,还是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不过,他们好像更怕你一些。”

  南歌伸脖子去看,看清后先是一愣,随即失笑,胸腔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递给萧北歌:“这帮蛮子……倒是记打。”

  笑过后,他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情绪。

  边关打仗的日子虽苦,风餐露宿,刀口舔血,每一次冲锋都可能是有去无回。但那也是南歌生命中最酣畅淋漓,最能清晰感受到自己活着的岁月。北境的风沙磨砺了他的筋骨,也淬炼了他的意志。在那里,他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阎罗将军,是北二军士卒可以托付性命的主心骨,是他自己,而不是任何人的附庸。

  如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使不上全力的手腕,感受着胸腔深处偶尔还会泛起的隐痛,一种混杂着无力感和物是人非的怅惘悄然漫上心头。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鹰,被困在这金碧辉煌的牢笼里,哪怕被精心喂养,也终究失去了搏击长空的自由。

  这丝怅惘虽然极淡,却未能逃过萧北歌的眼睛。他并未出言安慰,只是沉默地,揉着身后人的脑袋。

  片刻后,他极其自然地拿起榻几上另一份关于江南漕粮调拨的奏折,摊开在南歌面前,“看看这个。漕运总督提议开辟新河道以避开水患频发河段,但户部核算后认为耗费过巨,你觉得呢?”

  南歌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看向那份写满了密密麻麻数据和方案的奏折。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这些具体的军国事务了。

  萧北歌却不管他的愣神,指尖点着奏折上的几处关键数据和水文图,继续道:“我觉得户部过于保守。水患年年治理,花费早已超过开凿新河之数,且治标不治本,长痛不如短痛。”

  南歌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他敛起那点不合时宜的感伤,目光落在复杂的河道图上,凝神看了片刻。北境作战时常需勘察地形,他对舆图并不陌生。

  “户部的担忧不无道理,”南歌沉吟着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思路却清晰起来,“开凿新河工程浩大,初期投入确实惊人。但……若将历年治水款项、漕粮运输因河道壅塞或决堤造成的损耗、以及沿岸百姓因水患流离失所所需的赈济费用一并计算……长期来看,开新河或许确是更划算的选择。”他伸出食指,点了点图上标注的一处狭窄河道,“关键是这里,若能打通,不仅避开水患区,漕运路程也能缩短不少。”

  “嗯,”萧北歌状似随意地应了一声,却将朱笔塞进了南歌手里,“既如此,批注一下,准漕督所请,令其细化方案与预算,着工部、户部协同督办。钱……我来想办法。”

  南歌握着那支沉甸甸的朱笔,指尖微微发烫。他抬头看向萧北歌,对方却已经重新拿起另一份奏折看了起来,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刚才那个将批红之权随手相授的举动再平常不过。

  但他知道,这绝不平常。

  这不是施舍,不是怜悯。

  这是……信任。

  一种近乎蛮横不容置疑的信任。是把他南时意,依旧当作那个能与他并肩剖析局势决断军政的北境总兵,而非一个需要被小心翼翼呵护起来的易碎品。

  心底那点冰封的怅惘,在这份无声的信任和厚重的托付面前,悄然融化。一股久违的热流重新涌向四肢百骸,比任何汤药都更让他觉得温暖。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凝神聚气,手腕沉稳地在那份奏折上,落下清晰而笃定的朱批。字迹虽因虚弱而略显虚浮,风骨犹在。

  批完,他放下笔,轻轻呼出一口气,感觉像是完成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连精神都振奋了不少。

  萧北歌瞥了一眼那朱批,没说什么,只是将手边那碟没动几块的桂花糖糕又往他那边推了推。

  南歌眨了眨眼睛,瞥了一眼那碟诱人的点心,却没动。反而转过头,一动不动地盯着萧北歌,眼神清澈。

  萧北歌笔尖一顿,感受到他的视线,只得抬起眼,对上了他的目光。

  “陛下,”南歌开口,声音拖长了些,带着重伤初愈理直气壮的虚弱,“臣可是重伤未愈,手软得很,拿不动这么重的点心。”

  萧北歌看着他这明目张胆的谎话,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但他没戳穿,只是沉默地看了南歌两秒,像是在权衡是该训斥他这越来越没规矩的行为,还是……

  最终,他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放下朱笔,修长的手指拈起一块糖糕。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点公事公办的僵硬,但还是稳稳地递到了南歌唇边。

  南歌眼底立刻闪过计谋得逞的微光,像只偷腥成功的猫。他微微张口,就着萧北歌的手,低头去咬那块糖糕。

  然而,就在他的唇瓣即将碰到糕点边缘的刹那,他却忽然偏了偏头,径直迎上了萧北歌近在咫尺的指尖。

  带着桂花甜香的呼吸,轻轻拂过萧北歌的指节。

  南歌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仰起脸,精准地覆上了萧北歌因些许错愕而微抿的薄唇。

  这是一个带着桂花清甜气息的吻。

  轻柔,却不容拒绝。

  没有更深久的纠缠,只是唇瓣相贴,一触即分。

  南歌退了回来,舌尖飞快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角,仿佛真的只是为了尝那点甜味,他歪着头看着瞬间僵住的萧北歌。

  萧北歌整个人都定住了。捏着那块孤零零糖糕的手指还悬在半空,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膝上的衣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唇上残留的柔软触感和那抹该死的桂花甜香,以及南歌靠近时带来的清冽气息。

  一股热意腾地一下窜上他的耳根,甚至脖颈。

  这混蛋……真是越来越会得寸进尺了。

  他眸色瞬间转深,猛地瞪向南歌。

  南歌却像是早有预料,在他发作之前,已经飞快地重新窝回了软垫里,甚至还夸张地咳嗽了两声,拉起狐裘毯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依旧带着笑意的眼睛,瓮声瓮气地倒打一耙:“陛下……臣有点头晕……怕是吹风了……”

  那模样,活脱脱一个被风吹一下就倒的病弱美人,哪里还有刚才主动亲人时的半点大胆。

  萧北歌看着他这熟练的装死模样,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他狠狠瞪了那团狐裘,最终,所有斥责的话都化成了一声带着咬牙切齿意味的叹息。

  他猛地将手里那块差点引发事端的糖糕塞进自己嘴里,用力嚼了两下,仿佛嚼的是某个胆大包天家伙的肉。

  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混合着某种更加扰人心绪的滋味。

  他重新抓起朱笔,力道大得几乎要捏断笔杆,目光死死钉在奏折上,却半晌没能看进去一个字。

  而毯子底下,南歌偷偷弯起了嘴角,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窗外,雪花飘飘,悠然飘落。

  殿内,香炉青烟笔直。

  而毯子底下,南歌偷偷弯起了嘴角,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半晌,装睡的南歌又悄悄睁开了眼,睫毛微颤。他偷偷觑了一眼身旁的萧北歌,见对方依旧保持着那个略显僵硬的姿势,目光死死钉在奏折上,仿佛要那纸张烧出两个洞来,对他的小动作毫无反应。

  南歌的胆子又悄悄肥了起来。他像只试探水温的猫,一点一点地朝着萧北歌的方向蹭了过去。狐裘毯子随着他的移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萧北歌握着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笔尖在奏折上留下一个微小的墨点,但他依旧没有转头,也没有出声呵斥,只是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这无声的默许助长了南歌的气焰,他得寸进尺,最终将动作放得更轻,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枕上了萧北歌因坐姿而微微屈起的大腿。

  接触的瞬间,两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萧北歌腿部的肌肉猛地绷紧了,就连他周身那股刻意营造专注于政务的冰冷气息,也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

  南歌立刻屏住了呼吸,甚至做好了被一脚踹开的准备,虽然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萧北歌大概率不会这么做。

  萧北歌只是在原地定格了足足好几息的时间。他拿着奏折的手悬在半空,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

  殿内静得能听到雪花偶尔敲击窗棂的细微声响,以及彼此似乎被放大了的呼吸声。

  最终,萧北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低头看枕在他腿上的人一眼,只是将那份被滴了墨点的奏折默默放到一边,重新拿起一份新的,目光再次投了上去,仿佛腿上突然多出来的重量根本不存在。

  只是,他翻阅奏折的动作,似乎比刚才更加缓慢了些。

  南歌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他得逞地弯了弯眼角,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将半边脸颊完全埋进萧北歌腰上的锦袍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狐裘毯子滑落大半,他也懒得去拉,感受着身下传来的温热和头顶那人平稳的呼吸,只觉得连日来盘踞在心底的最后一丝阴霾和不安也被彻底驱散。

  窗外雪落无声,殿内暖香静谧。

  他听着头顶上方偶尔传来纸页翻动的沙沙声,和朱笔划过纸张的细微声响。

  困意真的渐渐袭来。

  这一次,他是真的心无挂碍,沉沉睡去了。

  萧北歌直到听见腿上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才终于缓缓低下头。

  目光复杂地落在南歌沉睡的侧脸上。那张脸褪去了平日里的清冷和狡黠,显得异常安静乖巧,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柔和的阴影,因为温暖,脸颊透出淡淡的粉色。

  他看了许久,久到手中的朱笔再次停滞。

  最终,他极其轻缓地伸出手,将滑落的狐裘毯子拉高,仔细地掖好,确保每一个角落都严实实,不会透进一丝寒气。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奏折,只是那紧抿的唇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柔和地向上弯了一下。

  岁月静好,大抵如此。

  

作者说

也是军训完死回来赶番外了(˵¯͒¯͒˵)感觉现在自己和黑炭一样( ๑ŏ ﹏ ŏ๑ )
番外到时候不一定可以连更了,毕竟开学了,不过好在是完结了,下一本权谋也准备开了,宝们想看什么番外快说,趁着周末我可以写一下

您看的是关于双强的小说,作者精巧的在章节里包含了双强,古代权谋,互攻,相爱相杀等元素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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