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宗祠本来很大，红白喜事都在里面操办，现在来的人已经很多，整个灵堂还在放哀乐显得很杂乱，站在老人的灵堂前两人终究没能挤下泪来。

　　只是白烛下王中仁的面容憔悴了不少，许是共情过度。

　　王一博和肖战分别上了香，王拔玉回了礼，低头抱着灵牌絮叨“一博和战战来看你了。”

　　丧礼没有喜礼热闹，酒桌上却仍有人喧闹和欢笑，宗祠内外是不同景象。

　　“上次奶奶还给我一包番薯干，她说晒得太干了，下次要多蒸一次。”

　　王一博情绪一直很稳定，今天却有点矫情，哭不出来但会难受。

　　这是正常的，生死面前没人能从容的好像无事发生，肖战拍拍他的背把手落在他腰间“我那里还剩了点，回去再认真尝尝。”

　　酒席没有特别丰盛，菜盘最终会是单数，红烧肉不能上桌，吃完了的客人，路远点的早早就回去了，留宿的去了宗祠口听唱曲的。

　　一男一女唱的很卖力，歌颂母爱、赞美妻子，夸赞贤良的对唱一曲接着一曲。

　　王中仁把两个人招过来“我死了以后不需要操办过度，唱曲更不要，闹腾。”

　　“战战，爷爷交给你的手艺不能丢，我到下面了也得给我烧个信。”

　　肖战的名字早就誊写进了卷宗，现在祠堂顶上挂的姓名薄就有他的名字，王中仁死后清明扫墓少不了。

　　年纪一到总是操心离开人事后就再也没有痕迹，延续可以让后辈缅怀逝者，说到底都是舍不得死的，过得再艰难的人也会在死的时候流下眼泪。

　　“人之所以要结婚就是怕到了这一日连身后事都没人打理，孤寡的老年很凄惨。”王中仁很庆幸自己有两个孙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比面对死亡还让人感到沉重。

　　留宿的客人比较多，王拔玉家住不下，两家又走的近，王中仁很懂礼数把客人安排到了自己家。

　　城市和农村是两种环境，快节奏和慢节奏替换了以后人的心情也不一样，农村更加注重礼节和传统，待人接物都有一套标准，新的事物打不进老一辈的生活圈，年轻人又适应不了被策划被安排，有代沟就有矛盾，有矛盾就有流言蜚语和争论不休。

　　有一位婶婶辈的一直打听肖战，一家人谁也没人有心情应付她，她却没有放弃的打算。

　　“我弟弟的女儿长得眉清目秀，跟战战一般大，不知道有没有缘分让俩孩子认识一下。”

　　“人都会结婚的，万一合适呢，两家又近方便来往。”

　　“这要是成了以后和一博也有个照应，来来回回的也不会生分了去。”

　　“婶婶，”肖战本来就心情不好，实在受不了她喋喋不休的唠叨“我没打算结婚。”

　　“你是没打算结婚，还是看不上乡下啊？”

　　“我没那个意思。”

　　女人抓了一把瓜子上楼，“毕竟不是亲生的，看不上我们这种人，都是要到大城市去的。”

　　王一博不知道这人哪来的底气说三道四，嘴巴长到管别人家事来了。

　　“滚出去！”

　　王中仁被他吓了一大跳，这要传出去十里八乡都要上纲上线道德绑架了，举着手就轮了过去。

　　后背被重重的打了一巴掌，力气不大胜在能让人伤心。

　　“爷爷，您也是非不分了吗？”

　　“你小子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那个要叫婶婶的。”

　　大清早就灭亡了，摆一套规制困住谁？为老不尊还指望小辈重道吗？

　　王一博一点没有自我检讨，为了一个没素质不讲理的人怀疑自己那才是有病。

　　王中仁还想教育，却没想到肖战拉住了“爷爷，家里进了脏东西，您早点休息别劳心，一博我看着呢。”

　　“今天开眼界了，”女人吐出一口瓜子壳，随后拍拍手“这里住不起，我跟死人说会话去。”

　　她是书记的老婆，最喜欢别人给自己戴高帽，平时被称“书记夫人”就以为自己也是大官了，嘴皮子什么都说，记性又非常好，一条水的八卦她都记得住，每次传完还自带一番见解。

　　见人走后王中仁叹了一口气“你们两个给我记住，以后听到什么不中听的只要不涉及利益都不要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耿直没什么不好，但情商高的人不会这么莽撞去处理问题。”

　　果然第二天酒桌上开始有人窸窸窣窣在两人背后戳戳指指，“书记夫人”宣传能力强到昨晚的事情只一个早上就众所周知。

　　而更为深远的影响就是王中仁的生意了，很多人为了讨好“书记夫人”方便自己办事，都拒绝去他那里买货。

　　篾制品慢慢被塑料制品淘汰，本来就没什么生意，现在更是一个星期也没一个人上门。

　　虽然这样的冲击不至于让王家捉襟见肘，但老人家操心孙子的终身大事，骨子里认为该给孙子留好老婆本，上次去了趟市里他连婚房都看好了。

　　肖战工作室成立时间短，毕竟还在读书，很大的精力都花在了考研上，老人家没有开口要钱，准备婚房的意思却传达到了。

　　肖战临走的时候在桌上放了一张卡，卡底下压了张纸条上面写了密码。

　　“哥急着给我买婚房。”

　　“为了让老人家安心。”

　　“我要是不结婚呢？”

　　“以后谁照顾你？”

　　“为了死而活？”

　　肖战没有跟他争辩，他自己还没想通。

　　回到学校两人都在忙功课，除了一起吃饭就很少聚在一起。

　　王一博心里不舒服，为什么他哥总自以为是觉得是在为自己好，一点点伤害和议论就能让他愧疚。

　　肖战也不舒服，自己怎么给对方一条这样的路，怎样才能给对方一条更好的路。

　　横在他们之间的沟壑更加明显，两人都堵得慌。

　　肖战试着偷偷跟女孩子接触来摆正倾斜的天秤，有一天女孩却拿着手机质问他“这是不是你？”

　　很模糊的背影，可以看出拍照的人隔的比较远。

　　是两人的牵手照，不知道谁那么无聊发到了贴吧上，底下已经有很多流言了。

　　肖战点开，发现底下一致都是支持。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女孩子却突然兴奋的说“我就知道男孩子跟男孩子才是真爱。”

　　第一次与异性约会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