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第一场雪在深夜悄然而至。
道路两侧的银杏树抻着乱糟糟的枝桠,一点点被染成白色,随后反射出霓虹炫彩的光芒。
从这片商业中心的尽头的高级公寓的顶层向下看,就能轻易把这一切变化收入眼底。
窗外是泠冽的寒风,隔着一层玻璃,室内的温度还在上升。
一个体型修长匀称的少年靠坐在飘窗上,纱帘缝隙透出的光照在他后背,几道截断他肌肉线条的红色抓痕变得格外明显。
他顺着光线,死死盯着几步之外床上的那个人。
或许是情绪尚未完全褪去,那人脸颊的绯红和艳丽的唇色还没淡去,呼吸时胸口的起伏也不大稳定,被汗濡湿的卷发,脖子、胸口上浅浅的痕迹都是疯狂后的见证。
他轻踏上前,跪坐在床下,将头搁在床沿,放轻呼吸。
小时候他总这样叫人起床,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对方耳根和下颌连接的弧度。
一切都太过熟悉。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想将那人额间的碎发拨开。
对方半睁开双眼,好像被窗外摄入霓虹晃了眼睛,微微撇头,刚好避开了他的触碰。
“嗯?”
只是一个字的质问,足以让他全身发麻。
“哥,你醒了?要喝水吗……”
“你是谁啊?”
他的话被毫不留情的打断。
少年的瞳孔放大了一圈,怔在原地,
“你……你问,我是谁?”
年轻的男人的神色已然清明,他撑坐起来,感到微微的刺痛和酸痛。
身体的不适让他皱起眉头,他掀开被子下床,径自走向套房内的洗漱间。
“在我洗完澡出来之前,希望不要在这间屋子里见到你。”
男人反手拉浴室门,发出强烈的碰撞声。
发怔的少年回神,一声不吭,弯腰开始收拾地上散落的衣物。
冰冷的指尖碰到刚才随手丢弃的套子,干涩的的触感和几个小时前的湿滑完全不同。
他干咽着口水,想要把从心头涌上来的苦涩吞下去。
真没用。
他等了他哥二十年,却在种难堪的场景下重逢。
真是糟糕透了。
“战哥,我是王一博。”
他细碎的声音被浴室内的水声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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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
一个普通的深秋早晨。
王一博猛然睁开眼,从梦中醒来。
好冷。
瑟缩的身体瞬间沸腾,短暂的燥热从指尖开始蔓延。
暖气片在刚开始供暖的时候发现有问题,给物业报修了几次都没解决。
近乎同一时间,从卧室小窗透进来的粉色霓虹关闭,周遭的一切在微明的晨光下变为暗淡的灰色。
他按亮床头的手机,将近6点半。
还早。
他闭上眼睛,调息片刻,披上外套,绕过堆积在地上快递,挤进狭小的浴室洗漱。
重生的这20年,无论看多少次,他都对镜子里的自己感到无比陌生。
样貌相差无几,但面相变了。
鼻梁高挺,直通印堂,法令开阔,眼神泠冽,反骨耳。
这样的人,现实理性,情感淡漠。
是前世战哥想让他成为的样子,他见到应该会欣喜?
王一博冲镜子里的自己挤出一个笑容,“继续努力吧。”
7点,收拾好,准备出门。
王一博眼神扫过简易鞋柜上的牛皮袋子,里面装满了金灿灿的银杏叶。
“唔,蔫儿了,今晚回来要重新捡一批。”
他嘴里喃喃,手比脑子快,抽了一张出来。
“嗯……这是要我算一卦吗?”
王一博看了看表,
“要迟到了,简单算一算,且设叶片数为阳位,叶片正反为阴位。”
他漫不经心地从袋子里抓出一把银杏叶,只留一张在手心里,其余扔到桌面上。
分别从袋子和桌面地两堆叶片随意挑出几片,和最开始地那张叶子归位一堆。
这是卦象的初位和二位。
剩下的叶片归置到一处,再分为两堆,重复动作。
三次之后,六爻画完。
王一博脸色变了。
这么多年来,只要他问那一件事,不论卜卦的时间、地点,也不论卜卦的方式,他得到的结果都是需卦。
需卦意味着蛰伏、等待。
但是今天,卦象变了。
师卦。
师卦意味着进攻,然而爻变显示前途吉凶善变。
王一博摩挲着手里的叶子,脑袋嗡嗡作响,他等这一卦等很久了。
门被重重关上,掀起的风将鞋柜上的银杏叶吹了满地。
这个季节的平州市绿柳红枫、金杏蓝天,非常漂亮。
每到这个时候,王一博或多或少也会多一些安定的感觉,因为这是他卜卦最准的季节。
他上一世是钦天监的监侯,是下一任监正的候选人之一,占卜问凶吉是他的日常工作。
重生之后,他发现两个世界的运行规律没有大的差别,从前那套问卦方法依然有效。
虽然精准度差了些许,但是至少能证明,他还是他,他还活着。
从王一博能拿得动铜钱开始,他就开始尝试卜卦,期间用过很多演算工具,包括但不限于筷子、龟壳等,都只能算出事情模糊的进展。
直到某个秋天,还是小学生的他提早放学,回家被安排扫院子里的落叶。因为无聊,就开始数着叶片玩,恰好数到第50片时,他被院里的狗叫声打断,一个念头从他的脑子中冒出——起卦。
那天他算的那一卦,指令明晰得让人害怕,就差没把饭喂嘴人嘴里,也是那一卦,把他的养父从贫困线下拉了出来。
自那以后,他做了无数次验证,结果证明,只天的银杏落叶卜会直接引导问卦人走向最优解,绿杏叶效果打八折,而用其他树叶的效果和硬币没有太大差别,
为什么偏偏是银杏叶?
王一博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不反感,反而有种亲切感。
他上一世就是在神乐署进的学,神乐署中庭的校场边上,就有一颗高大的银杏树。
他刚入学时,战哥在当助教,他就像是有了靠山,上房揭瓦、偷奸耍滑的事情没少干。
战哥一面帮他遮掩,一面亲自拿竹编抽他,罚他在那棵银杏树下做深蹲。
对比现在当练习生、当偶像的工作,当舞生时候的功课,更多更繁琐。
8点,王一博到达公司大楼门口。
鑫乐互娱在业内也算是家大公司,拥有自己的独栋大楼。
一般早上出现在公司的,或者是工作人员,或者是练习生,还有就是像他这样,混得很差的艺人。
想当年,他王一博也有当朝第一琴师的称号,是皇帝跟前的红人。
现在呢,沦落到一个糊团里人气末流的小偶像。
荒谬至极!
王一博摇头叹气,然后认命。
一切都是为了他哥!
刷卡,上楼。
几乎是在电梯打开的一瞬间,王一博就察觉到了异样。
临近年末,公共练习室的使用频率很高,甚至凌晨两、三点,练习室可能都还有人会在。
这就导致每天早上清洁打扫的工作量很大。所以,在这个时间点,工人为了方便,会把整层的房门打开,清扫完成后再依次关闭。
王一博预定的那间练习室,门被关得死死的,在一排敞开的门里特别显眼。
这还能有人不好奇?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偷偷从门上的观察窗口斜看向室内。
从镜子里反射里可以看见,墙角处,一个剃了平头的高个男生,死死将一个白发少年抵在墙上,用力地亲吻。
平头哥的手沿着白毛的腿往上滑,不顾抵抗,把手伸进了衣服……
啧,
现在的年轻人,玩那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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