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寒风凛冽，雪意渐浓，天色也阴沉得压人。

　　“糟了，粮草还没运到，”副将眉头紧锁，语气中透着焦急，“算日子前天就该到了，怕是让大雪困住了。”

　　“营里存粮只够三日，”单良杰沉声道，“没粮食，撑不了几天。”

　　有人低声问道：“要不要禀告将军？”

　　单良杰一瞪眼：“废话，这种事还能瞒得住？”

　　主帐内，王一博负手立于沙盘前，跳动的烛火在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施三快步进帐，膝点地时铠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前线来报，粮草至今未达，疑似被困于山路。”

　　寒风凛冽，卷着细碎的雪粒拍打在营帐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王一博沉默片刻，眸光冷峻如冰，“调斥候立即出发，沿路搜索，再派两组骑兵绕路去接应，务必查明情况。”

　　“是！”

　　厚重的帐帘猛地被掀起，裹挟着碎雪的寒风呼啸而入。单良杰大步跨进营帐，玄铁甲胄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他烦躁地拍打着肩头的冰碴，“什么破天气，真是诸事不顺！”

　　王一博一眼瞥来，带着令人发怵的强大威压，偏偏语气很是温和：“哪里不顺？”

　　单良杰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瞬间不敢多言。

　　王一博面色淡淡的，“你身为军中副将，又跟我征战多年，不该如此乱了阵脚。”

　　单良杰立马单膝跪地，铁甲与地面相撞发出沉闷声响，“是末将失态了。”

　　王一博沉吟片刻，正欲开口，风雪中帘幕被猛地掀开，一名斥候满脸雪霜，跪倒在帐中，语带激动：“启禀将军，粮草已到！现下人马已抵达营后！”

　　帐内一静，空气仿佛凝住。

　　单良杰愣了几息，猛地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问：“真的假的？不是说被困在半路了吗？”

　　那斥候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点头：“千真万确！押粮人说，是皇城连夜派出两队人马，其中一队是羽林轻骑，破雪疾行，他们几乎是拼了命送来的！”

　　王一博眉峰微挑，沉声道：“走，去看看。”

　　他转身跨出营帐，风雪顿时扑面而来，寒气凛冽刺骨，远处营门已然沸腾，火把簇拥之中，有人正卸下沉重车辙，押粮人身披铁甲，满身雪泥，一看便是未曾歇息。

　　忽然，王一博步伐一顿，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队伍尾端。

　　只见风雪之间，一道人影穿着一袭玄色大氅，风雪在他肩头堆积未落，兜帽半掩面容，只露出一截冷白的下颌。

　　那人静立不语，仿佛天地间的一道剪影，虽不发声，却无端引人心悸。

　　王一博瞳孔骤缩，一步步走近，风雪越发密了，直到站在他面前，一臂之距。

　　那人迟迟没有动作，只微微低着头，玄色兜帽下的阴影将面容遮得更深。

　　直到，风灌进来，将兜帽轻轻吹起。

　　肖战下意识想要盖住兜帽，却被抓住了手腕。

　　四目相对，雪落无声。

　　肖战瞧着王一博，那眉如远山点翠，眸似寒星映雪，唇角轻勾，“皇叔，别来无恙。”

　　风雪骤急，他立于苍茫天地之间，如谪仙临世。

　　王一博怔了片刻，缓缓松开手，“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

　　肖战目光定定看着他，眨也不眨，“自然是我自己要来的。”

　　话音落下，风雪打在他肩头，发丝被风吹乱。

　　“你疯了。”王一博低声骂道，声音几乎被风吹散，眸中掠过一丝无法言明的情绪，“你可知这是北漠？不是你任性撒气的地方。”

　　肖战垂下眼，睫羽微颤，声音清清淡淡：“乾合的国土之上，哪里是朕不能来，不能撒野的？”

　　王一博气噎。

　　肖战缓缓笑了笑，风雪扑在他肩头，“皇叔，我冷。”

　　王一博气得一时间竟不知该先责怪他擅自出行，还是先为他挡风遮雪，他盯着那张脸看了两息，终是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动作不重，透着一股无奈，将肖战肩上的雪拍落，又将他兜帽拉起，替他重新戴好，遮住那被风雪吹得泛红的脸颊。

　　“活该。”王一博低声骂了句，伸手抓住肖战的手腕，往他营帐里带。

　　肖战没挣扎，只是垂着眼，顺从地跟在他身后，他知道此时的王一博情绪不稳，自己若多说一句，恐怕就是火上浇油。

　　风雪未歇，细小的雪粒如沙般刮在脸上，寒意沁骨。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这片白茫茫之中，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落在心上，格外清晰。

　　路过主营前时，不少士兵和副将都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王一博面色冷峻，眉心微蹙，杀气藏也不藏，眼神一扫便让人不寒而栗，他冷声质问一句：“看什么？”

　　声音不大，像冰块砸在石地上，霎时清脆又凛冽。

　　众人闻声顿时一凛，纷纷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唯恐自己哪怕多看一眼，就会被罚过。

　　王一博神情不变，牵着肖战快步穿过众人目光的夹缝，径直走到主帐深处，掀开帘帐，带他踏进内室最温暖的一隅。

　　“升火。”他吩咐道。

　　负责内务的小兵不敢怠慢，立刻跪身去点炉子，又有人麻利地掀开木箱，取出干净的袍子和厚实的毛毯，一边候命，一边小心翼翼看着王一博的脸色。

　　“你们两个去准备热水，还有冻伤药。”他又说了一句。

　　“是！”小兵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帘子重新垂落，将风雪和众人隔在了帐外。

　　营帐内渐渐升起暖意，火光晃动，映出王一博眼底那一抹隐忍未发的怒意，他松开肖战的手腕，掌心还残留着对方手上的冷意，神情沉沉：“你留在这里，别到处乱跑。”

　　肖战见他要走，“皇叔要去哪？”

　　王一博脚步未停，只当没听见，径直走了出去。

　　帐门掩上，似是有冷风顺势灌入一缕，

　　肖战目光落在那道消失的身影上，久久未收回来，他知道自己擅自来北漠王一博必然会生气，可他真的太想他了。

　　营帐内的火焰跳动着，他声音轻喃：“皇叔…”